鸨娘怕他惊扰客人,匆匆赶来,又瞧气氛不妙,再一看云谏极差的脸色,忽然懂了什么,心底一惊。
“仙君是来寻道侣的?”
“呃……”云谏抿了抿唇,看着神志不清烂醉如泥的两人,想来也问不出什么话,便对鸨娘说:“他们一行三人,还有一个呢?”
这一下,鸨娘慌了神。
他没想到柔芷勾搭上的那个小仙君小小年纪居然就有道侣了,还被道侣管教得这般严,竟尾随来此逮人!
仙君都是有法力的,若是闹起来,怕整个翠微苑都能给掀喽。
鸨娘眼珠一转,利弊得失在转瞬之间就分析了个透彻。
她客客气气道:“仙君莫恼,那小仙君只是来喝了几盏酒,听听小曲罢了,现如今正在那头的画舫上赏湖景呢。”
她指着远处的那点星火对云谏说:“仙君若要过去,我安排画舫送您。”
云谏视力极好,常人眼中淹没于湖中央的星点,在他眼中不但能完整勾勒画舫的形,甚至看到将夜的背影,只是另一个距将夜极近,近到几乎重影交叠的人让他眉头渐拧。
顾不得此刻身在凡人居多的城镇,他从窗棂跃出,如一只惊鸿白鹤,足尖轻点水面,掠过湖波,便朝画舫飞去。
一靠近氛围旖旎的画舫,其中飘散而出的浓郁香气就扑鼻而来,熟悉的不知春茶香混合着淡淡的岭梅冷香,似还掺杂着魅药气息浓重的酒味。
“你别动,你……你就坐在那,继续说,我……我都记着呢。”
熟悉的少年声音略带喑哑,像是神智混沌,又因饮了酒,灼烧了喉咙。
苇帘掀开,素白纱幔飘飏而起,画舫中的少年盘膝坐在地上,端端正正地捧着个纸笔,认认真真记录着什么。
少年「唔……」了一声,似不解道:“这种姿势不那么疼是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谏站在廊柱外,刚准备进去,又听见将夜对面传来的声音。
“公子,你让我坐在这里,我如何给你详细讲解?你就让我过去吧,让我……好好教你……”
媚态横生的嗓音沾满了欲。
云谏听得直皱眉头,伸手拨开苇帘,就瞧见将夜对面不远处的椅子上捆绑了一个娇媚的少年。
少年面泛潮红,眼中雾气涟涟,含嗔含怨地娇斥着将夜,那不正常的模样分明是喂了药,可衣衫又极完整,被捆绑在椅背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又因药物作用浑身难受得扭来扭去。
那少年长得不差,这个模样放到任何男人面前,都不会被这样冷待,只怕是迫不及待就迎上床榻了。
偏偏将夜咬着笔杆,皱眉道:“你声音小点,别哼哼了,好吵。”
柔芷:“……”
云谏:“……”
将夜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了半天,又抬起懵懂的圆眼看着柔芷,好奇道:“你现在很难受吗?你那个药好像是挺好用的。”
柔芷都快哭出来了,他不过是向将夜展示了他们翠微苑最有名的燃情药,就被将夜着忽悠吃下去,他本以为将夜这么明示他吃这助兴药,是打定主意要同他一夕欢好的,于是开开心心咽了下去。
直到将夜给他捆绑到椅子上,他都还无比配合地娇羞道:“公子你……第一次就要玩这么野吗?”
谁料,将夜给他捆结实后,就不理他了。
反倒盘膝坐在地上,问他什么反应,一边记录在本子上,一边又问了些什么姿势不太疼,那些辅助工具如何用之类的……
两人都没发现云谏走进来。
柔芷是因为要调动太多精力去抵御燃情药烧起来的不适感,视线和听觉都模糊了不少。
将夜则是由于此前被灌下的酒和茶都问题不小,迟钝了感官,又非常专心于眼下研究的事情,无暇分心。
就连云谏走到将夜身后,覆手而立,垂睫瞧他写写画画的本子,他都没发现异样。
字迹倒是越来越工整,脑子再不清醒他也还记得云谏教他写字的时候,字不好好写是会被亲破嘴的。
因此,就算满脑子混混沌沌的,也还是坚持一笔一画好好写字。
至于写的内容……
云谏瞧了一眼就眉头直皱。
将夜写着写着,突然笔尖一顿。
他在一堆本册画卷中倏然摸出一柄柱状的玉石,举起来问柔芷:“做之前要先用这个开拓一下对吗?这样是不是不容易受伤啊?”
他认真研究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半点不纯洁,哪怕是手上握的玉石形状难言。
柔芷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绯红的颜色从双颊一路蔓延到脖颈,再没入轻薄的衣襟中,整个人浑身都在细密地颤着。
实在忍不了了,他迷离着一双桃眸,断断续续轻吟道:“是……公子快些,用它来给奴止痒……”
什么污言秽语!
云谏的脸黑到极致,却瞧将夜那双澄澈的眼,似乎并未被影响。
他有些困惑,明明将夜一惹就耳尖泛红,一碰就满脸通黄,为何面对如此香艳的景象,还能坐怀不乱?
他忽然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将夜只是对他一个人不好意思而已……
但又觉得这想法有些荒唐。
柔芷是真的忍不住了,燃情药一旦烧到极致,任是贞洁烈女也会讨饶qiú • huān。
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伶人小倌,千人枕,万人尝,根本不需要在乎什么尊严。
他喘着说:“公子,你看我一眼……你不是喜欢他吗?就算……就算你不舍得碰他,但你可以碰我,你看我这双眼,你看我这张脸,像不像他……你不动心吗?哪怕……哪怕只是将我想象成他,也好成全你这番痴情。”
像他?
这个「他」又是谁?
云谏眸中渐渐凝霜。
本以为将夜还会像之前那样全然不管柔芷,却没想到他竟起身,朝被捆绑在椅子上,浑身瘫软无力的媚态少年走去。
将夜看着柔芷的眼,总觉得这双眼与他脑海中原文描述的旖旎画面重合度极高,要是清醒时,他肯定恐惧得要命,但酒是真能壮胆啊,他还真就啥不怕了!
他看着就忍不住伸手去碰那双眼。
嘴里无意识念叨:“师尊的眼睛真好看,像是春汛来时,薄冰下封缄的桃花。”
云谏:“……”
他说什么?
对着一个伶倌,喊自己师尊,是真快惹怒云谏了。
顺着将夜指下的那双眼眸看去,云谏终于意识到,这个春楼伶倌竟然长了一双同自己极其相近的桃眸,甚至连穿着装扮,连画舫中煮沸的不知春,以及空气中飘散着的若有似无的岭梅香都极其相似。
可以说,这个人在完完全全地模仿云谏。
那双雾气涟涟的眸子,泛着春潮,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将夜,像是一个迷惑人心的漩涡,引得将夜失足坠落。
“公子,你……你亲亲我。”
将夜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苍梧城地牢中,被藤蔓拉入的梦境弥彰里,他的师尊就那么深情地看着他,对他说:
——亲我。
眼前除了这双桃眸,将夜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本能地盯着那双眼,双臂撑着椅背,低下头去。
“好,师尊,我亲你。”
将夜闭上了眼,俯身落吻,没有亲到,却被一只手扼住下颌。
熟悉的磁性嗓音,泛着愠怒,在耳边响起。
“你看看我是谁。”
迷迷糊糊中,将夜半掀开眸,眼前还是那双桃眸,却又不一样了,这双眼好冷,好凶啊……
将夜咽了咽唾沫,晕乎乎地喃喃道:“师、师尊吗?”
作者有话说:
以防万一,今天早点,懂得都懂;
进度条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