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了,他帮你毁了那个牢笼!
纪鸢当时看着来天机阁帮忙打下手的将夜说:“好看吗?大师兄他腿脚不好,天凉的时候恐他腿疼,我就去裁了块毯子,这块毯子很柔软,花色也适合他。”
将夜从未见过大师兄,但总能从纪鸢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传闻中的大师兄毁了灵脉,断了双腿,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于人前,将夜有些不确定这个几乎没怎么提及过,甚至边缘化的人为何会在此时此刻,找来此处。
“你不必过于紧张,我没有对你不利的想法,何况就算我要对你做些什么,你再如何防备也没意义。”
君衡的声音再次烙入将夜耳中时,将夜忽然浑身一震,杏眸含着的瞳孔因惊愕而缩成针尖。
君衡笑道:“认出我了?你也猜到了吧?我曾是云缈山那个根骨全废的大师兄——君衡。”
“你……你姓君?你和君桐是……”
“这具身躯是苍梧城君家的人,是君桐名义上的小叔,但这些不重要,我只是借着这个身份来到人间而已。”
“你要做什么?”
将夜想起之前的传闻,关于曾经的首席师兄,也关于钟离泽取而代之的那件事,他目光落在君衡不能行走的双腿上。
“你如今这样,和钟离泽有关?但是他已经死了,你若有仇恨,也应当得报了,若你要夺回云缈,也与我无关,我只是来做一件我要做的事,不会影响你。”
君衡盯着将夜紧张的模样,浅声笑了一下:“报仇是凡人延伸出自以为有意义的事,我没必要那么做,我虽然对钟离泽很失望,但我不恨他。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修士也撑不过千年,人从一生下来就是注定要化作尘土的,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将夜:“……”
君衡这番话很有道理,但超脱地不像是个人能说得出来的,将夜暗忖,这思维逻辑,其实和君桐很像,不愧是一家人。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
他含笑的双眸温柔地看着将夜,像是长辈看着后代的慈祥,又像是神对世人的怜悯,看得将夜心底发憷。
“你没认出我的声音吗?这倒是让我有些伤心。”
将夜怔了一瞬。
见君衡双唇轻启,缓缓道:“千年前,为了让你被烧成灰烬后还能保留残魂,我不得不将你的神力封印,让你像个普通凡人一样蒙蔽天机,转世轮回,又在苍梧城的神脉岩洞中,将你的神力还给你,只是你至今没有消化,倒是让我有些失望了。”
“啊!!”
“你……你是……”
君衡点点头:“是我,此前让你放弃挣扎,老老实实等着凤岚云谏来救你的,也是我。”
“你不是梧桐的人,也不是风无幽的人,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将夜脑子太乱了,一双杏眼瞪地像个警惕的幼犬,掌心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沙棠果。
君衡看着将夜的眼神始终慈爱,悲悯。
他说:“天道的一缕意志在这具身躯中,从某种意义来说,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或许可以唤我父神,小家伙,你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你同这些沧海蜉蝣不同,你是天道宠儿,是天生神物醴泉,看着你受苦,我也很难过。”
“呃……”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切从不是将夜设想过的,他慌了神,紧张又警惕地往后退。
“再往后退,你就要掉进弱水里了。”
君衡挑眉笑了笑,盯着弱水潭中的那株白梅瞧了须臾,又对将夜说:“你是来救那只小凤凰的吧?”
“你会拦着我吗?”
将夜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信任感,对眼前自称是天道的青年莫名熟悉亲昵。
但他还是警惕得很,毕竟无论是谁要阻拦他救他师尊,他都不会答应。
君衡摇头:“我非但不会拦着你,我还会帮你。”
“为何?”
将夜脱口而出的疑问,本以为君衡不会回答。
君衡却说:“因为,我不能让那只小凤凰的涅槃之力被梧桐夺走。”
“神族想太多了,九天不会坍塌,本来殒落的也只有神族,这是天道规律,就像多年前横行一时的魔族一样,天道有常,盛极必衰,梧桐想要保住神族的尊崇地位,想要永久占据九重天,哪有那等好事?他谋划千年,想要夺走凤岚云谏的涅槃之力,他要扰乱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我便不能容他。”
或许,从某种意义而言,想要夺走涅槃之力的梧桐其实也是君衡的敌人。
他到底该不该信任眼前这个自称天道的人?
他很怕自己在破除牢笼的时候,会被君衡下手破坏。
就在这时,天色渐渐晦暗,一轮庞大的皎月从山峦之间悠悠升起,天还未彻底黑下去,可圆月已投射出浓白的光泽,穿透繁茂的白梅,斑驳的光影落在潭面上,粼粼照耀。
君衡倾靠在椅背上,指节笃笃点着木扶手,他微眯目光。
“小家伙,你要快些了,昨夜那小凤凰的模样你是见过的,昨夜是十五,今夜是十六,一旦错过今夜,你就要再等机会,也不知你那小凤凰能不能熬过下一个十五。”
将夜咬牙攥拳,盯着粼粼波光的潭面深吸一口气。
君衡没有骗他,他确实不能再等了,这样的话奉衣也告诉过他,月盈时刻,弱水潭为了吸收云谏的神力与血气,会放松警惕开启潭眼,那是唯一攻击有效的命门。
若是错过月盈之夜,他必须等下次,可是云谏不能等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着急赶来。
掌心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色果实散着热意,似乎也在催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