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甚至让河田太太幻视了少女时爱看的偶像剧,男主对待女主时,就是这样一副无奈的神态。
她也曾经幻想过差不多的情节,但爱情,尤其是幻想中的爱情,和现实婚姻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不论精神还肉/体,婚姻,是一种让人麻木的枯萎。
河田太太几乎是哀愁的叹息。
“你不爱他吧,”千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感慨,“突然叹气做什么?”
河田太太迅速回归现实,心说来了,小三经典言论“我比你爱他”,现在晨间剧都不放这个了!
结果抬头对上千秋的眼睛,才发现女孩的神色并无挑衅,只是单纯的看着她。
河田甚至能在她透亮的瞳孔深处,看到自己倒伏的身影。
那样的眼神,带来了奇异的穿透力。
千秋突然“啧”了一声:“既然不爱他,那你在悲伤什么,是怕平稳的生活被破坏吗?”
客观来说,这种掀桌子的话,是强逼对方和你进行心灵交流,海音寺千秋原本十拿九稳来着。
结果话一出口,她震惊的发现,河田夫人在猝不及防之余,神态间居然还有一些不堪回首的狼狈,就像是……
像是曾经被人这样戳破过。
等等。
海音寺千秋陡然想起妆台下藏着的那张卡片。
想起卡片上的数字——
就那一串串的格式,不会是谁的电话号码吧?
谁呢?
上一个戳破她情感现实,逼迫她面对了自己内心的人吗?
还是说……
还是说那个人,就是只要联系一番,就能让她在发现丈夫出轨后,重新感到报复般的痛快?
妈呀这个家里还有隐藏人物呢?!
海音寺千秋顿时有点懵:这夫妻俩就够烦了,她不会还要额外攻略一个情夫哥吧?
——话说她晚上旁听八卦的时候,主厨明明很diss河田先生,一副对他(还有烤串店老板)私生活不做评价的样子。
——在他嘴里,河田太太分明该是被无趣婚姻束缚的可怜女人啊!
结果当晚就发现个情夫是什么鬼!
海音寺千秋险些没能控住表情。
不过女人会悲伤,就意味着还爱过,她哪怕不爱男人,也会爱自己安稳的生活。
这么一想,也许情夫哥不是情夫,只是肉/体交易,而河田太太,也只是偶尔失足了一次罢了。
海音寺千秋勉强往好的方面想了想,姑且还是按计划进行了下去。
她调整好表情,几乎是轻蔑的说道:“没有爱的婚姻,久了也是煎熬,用没有爱情滋润的花朵会枯萎这句话来形容女人,听着像是夸张,但牵扯到激素和内分泌的话,确实会影响身体吧?”
“这种日子,有意思吗。”
女孩说的明明是问句,但结尾确实笃定般嘲讽的语气。
河田太太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你说这种日子没意思……”
这句话像是已经在她心底萦绕了很久,陡然复述出来,河田太太还怔忪了一下。
回神后,她缓缓坐起,小心的看了看千秋的脸。
屋里没有开灯,但月光明亮如水,女孩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她,明明眉目分明,却好像冷淡的化在了光里。
河田夫人抿了抿嘴唇,莫名小心翼翼道:“你,是笃定了这种日子没有意思,才会离家出走的吗?”
她对千秋的了解不多,但碎块般的线索拼接在一起,和女孩此时不受控制真情流露,几乎让河田一瞬间猜出了她离家出走的真相。
不,这不应该叫离家出走。
这是逃婚。
“怎么可能。”
女孩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她的猜测。
“那是因为什么?”
河田太太注意到:她没有额外否决掉自己关于“逃婚”的猜测。
因为久远的一丝丝同病相怜,她甚至要对这个入侵者,产生一些柔软的同情了。
事实上,解开女孩的心结,让她回家,河田自己的生活确实会重新好。
她觉得千秋可以好好和家人说清楚的:“婚姻有很多种选择,和你年龄正当的男孩子那么多,你回家以后可以慢慢选的。”
“选什么?”
海音寺千秋嘴上不咸不淡的接着台词,眼睛却突然多了神采。
哦豁。
看太太的这种心态,显然还是想要稳定的生活啊~
这么说,哪怕出过轨,也只是肉/体层面上的,那个情夫哥虽然打破过她的精神防线,但并不屑于接收,于是雁过无痕,女人依旧在婚姻中继续枯萎,并且无处可依。
有搞头!
于是在河田太太眼里,床前的女孩慢慢挑冲她挑了挑眉,然后突然失笑,收回笑容时饶有兴致的舔了舔嘴角,后弯腰低头,停在了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让我选男孩哦?”
千秋嘴唇轻启,语音带笑:“我的状况啊,是不管选了哪个男孩子,都注定只能过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说到这个程度,能听明白吗?”
“唉?”
河田太太茫然抬头,入眼,是千秋训导老师般和善的歪着头的脸,那闲适的姿态中,带着股奇妙的斯文强势。
她今晚先是情绪堆积,又莫名发泄,一时冲动被千秋的门咚打断,现在好奇心起,又突然被转移话题,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女人愣愣的直视着千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一晚上,她好像总是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千秋。
然后千秋慢慢抬起了手。
河田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掌越过她肩颈,因为摸过湿头发,她颈侧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隐隐的水汽。
然后女孩的手肘一停,有一点冰凉,落在了河田后颈上。
是千秋的指尖。
河田太太陡然想起门前对峙时,女孩点在她眼角的那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激灵。
我和哪个男孩结婚,都不可能得到有爱的婚姻
那岂不是说她喜欢的是女——
“看吧。”
像是注意到了她因震惊而颤动的瞳孔,千秋轻易便捕获了她的眼睛,后颈那一点冰凉,随着女孩指尖的移动,一节一节划过她的脊骨,最终停在了领口的上沿。
“我就知道你会懂的,”她听到女孩喉咙里像是低低的笑了一下,“温柔的女人,总是默默的聪明着,我的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哦。”
话一说完,后颈的冰凉便消失了。
河田太太一时也说不清是冷还是热,结果千秋抽手的动作并不温柔,划过颈侧时,拇指甚至用力的在她锁骨上蹭了一下。
女孩说不好意思,“弯腰太久,我有点站不稳了。”
说罢,她又恢复了踏进玄关时那副游刃有余的微笑,就好像是那一蹭真的只是个意外。
“借吹风机给我吧。”
千秋终于把话题拉回了她今晚敲门的初衷,“头发湿漉漉的,我很难受。”
河田太太听着这语调奇怪的祈使句,心底意外的不讨厌。
只是她暂时站不起来了。
颈骨,脊柱,那一节一节直到尾椎,莫名其妙全是麻的!
明明和那个时候不一样……
河田太太咬了咬嘴唇,千秋也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不一样,她们连肉/体接触都只有一点指尖,更有甚者,性别都是一样的——
她下意识忽略掉了女孩暗示的性取向,兀自不知道自己在心跳什么的样子,猛的站了起来,准备下楼找事做。
对了,先生之前招呼过我热晚餐来着!
慌乱的女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拉开卧室的大门就要跑,踏出一步,她又想起丈夫吩咐的晚餐,是给千秋做点吃的。
做东西给她吃……
女人想到这里,心头不免惊悸,下意识便要回头。
千秋已然侧站在月光下。
她的眉目轮廓分明,垂眸时面无表情,又像是带着朦胧的笑容,正看着在那根在自己颈上划过的拇指,慢条斯理的磨蹭了一下。
河田夫人像是突兀被雷电打了,麻痒自脊椎向下,甚至让她产生了腿软的错觉。
女人手忙脚乱的扶着栏杆,慌张下楼。
待走到楼梯口,她又忍不住回视了一次二楼,高挑的女孩淹没在月光里,朦胧的像是一尊玉像。
女人心跳过速,神色慌张,冲进餐厅后,直接无视了丈夫。
河田先生以为妻子还在生气,两次想开口招呼,都因为心虚而不了了之了。
倒是二楼,海音寺千秋看她这个生涩的反应,心说难道我猜错了,情夫哥是不存在的?
她双手插兜,踱步走到梳妆台前,很小心的什么都没碰,只靠镜子的反射来辨认。
那卡片上果然是一行号码。
第二行的姓氏看不清楚,只能辨认出后半截字体可爱的甚尔君。
君的后面居然还画了个爱心!
本着对抢生意者发自内心的诋毁,海音寺千秋郑重的表示这个爱心很恶心。
不过这个字体她是认识的。
楼下门廊处挂了三幅油画,她之前扫到过题注,似乎是河田的朋友送给他们的纪念日礼物。
其中一幅,就是这个字迹。
“我记得落款写的是……富汀爱丽丝?”
海音寺千秋眯了眯眼睛,将这事撂下,反身进了浴室,借吹风机认真的吹起了头发。
果然,没过两分钟,卧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理智回笼的河田太太,终于想起自己留下的马脚,收拾好卡片和夹层后,还藏在门后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她一会儿。
看千秋确实一无所觉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重新下楼。
等海音寺千秋处理好洗漱的后续,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她下楼时,桌上有热好的饭菜,河田太太却不知去了哪里,倒是河田先生拿着份报纸,居然一直耐心在等她。
海音寺千秋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头顶的箭头。
这一晚上的折腾没白费,甭管这一夫一妻具体是啥心态,总之箭头橘了。
不过洗完澡本来就容易犯懒,再加上已经确定有收获,海音寺千秋免不了懈怠了那么一丢丢。
装小女孩太累了。
她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借口:洗完澡嘛,适当慵懒一下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