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救活了,连疤痕都是浅浅一条呢。”有人扭头看了阿疤一眼,“没有阿疤的疤痕深。”
阿疤伸出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他脸上的疤痕又长又深,斜着贯穿整张脸。
几乎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的疤痕后都会惊呼,奇怪他怎么还能活下来。
阿疤也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很幸运,当时和他一起受伤的还有三个人,另外三个人在受伤后都高烧死去了,只有阿疤挺了过来。
“阿疤,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有不知道情况的修路工人问道。
“你和别人打架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对方受伤没有?”
阿疤闭着嘴,他不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们的小队长听到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赶过来了,大声呵斥询问阿疤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几个人:“力气用不完是吧?快去干活了!去去去!”
阿疤也默默地拿起铲子去干活了,他虽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受伤的那一天。
他没有和人打架,如果是和人打架的话,他有自信自己不会输,更不会在脸上留下这样的伤痕。
那一天,阿疤被几个人按住手脚,部落长的小儿子在他脸上割了一刀。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没有任何预兆,而部落长的小儿子只有十三岁,他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在前一天的节日上,部落里的女人们将鲜花抛给她们认为最美丽的男人。
部落长的小儿子得到的鲜花数量排在第五。
前面有四个男人得到的鲜花比他更多,阿疤就是其中之一。
部落长的小儿子长得不错,但他毕竟只有十三岁,阿疤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肩宽腿长、高大雄壮,自然比部落长的小儿子更得到部落里女人们的喜爱。
部落长的小儿子只得到了第五,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心中的怒火燃烧了整整一个夜晚,第二天天一亮就带着一群人去为自己出气。
除了阿疤以外的三个人,死了就死了。
部落长只是斥责了自己的小儿子几句,连打都没有打一下。
三人的家人也只敢默默流泪,并不敢去讨要说法。
至于阿疤,既然他没有死,那就更没有关系了。部落长的小儿子在阿疤养好伤痕后,竟然跑到他的面前,认真打量他的脸:“这样你就没有我好看了。”
那一瞬间,阿疤真的想杀了部落长的小儿子。
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如果他杀了部落长的小儿子,不仅自己活不下去,他的亲人们也活不下去,甚至平时和他关系好的族人都会受牵连。
部落长的小儿子对脸上多了一条恐怖疤痕的阿疤很满意,阿疤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竟然高高兴兴地和阿疤做了朋友。
总是让阿疤走在他的身边,用阿疤来衬托他的容貌。
阿疤想不通,部落长的小儿子就不怕自己想要杀死他吗?就不怕自己也在他脸上劈一刀吗?
不,部落长的小儿子没有这样的担忧,甚至连部落长都没有这样的担忧。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阿疤敢伤害部落长的小儿子。
阿疤心想,不怪别人那么想,毕竟他的确不敢这样做。
他日复一日地忍耐着,他原本以为自己要一直忍到死,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不必再忍的那一天。
姜姓部落的日子什么样,源源不断地传到阿疤的部落。不久后的一天,部落长的房子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部落里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在大声喊道:“跑啊!一起跑到姜姓部落啊!”
“我认识路,跟着我走!”
阿疤和家人们都决定要去姜姓部落,但是阿疤让家人先走,他很快就能赶上。在他离开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他必须做一件事!
阿疤逆着人群,跑向部落长熊熊燃烧的房子。他要为自己报仇!他要把脸上的这一刀还回去!
在熊熊燃烧的房子外,阿疤看到了部落长的小儿子,他站在屋外大喊道:“部落长在屋里!快来救部落长啊!”
阿疤看到部落长平时像眼珠子一样对待的小儿子,就这样站在远离大火的地方喊人,丝毫没有自己进去救人的意思。
部落长小儿子看到阿疤后,脸上竟然露出惊喜的神色:“阿疤,你快救部落长!”
“我就知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们关系最好!”
阿疤震惊地看着他,他说他们关系最好?他认为自己会冲进火海救人?
难道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了吗?
阿疤拔出长长的刀,劈在面前的整张脸上,部落长的小儿子满脸鲜血的倒在地上哀嚎。
部落长的小儿子好像真的忘记了,他大声地咒骂阿疤,大骂阿疤恩将仇报。
阿疤大步流星地走开,在他离开之后,当年死去的三个人的家人也都拔出刀砍在部落长小儿子的身上。
最后,部落长一家都没有离开部落。
部落里的大部分人都跑到了姜姓部落,包括曾经在部落长身边的人们。不过到了姜姓部落之后,阿疤就没看到曾经在部落长身边的那些人了,他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些人中一半被砍头了,另一半正在监狱里劳动改造。
阿疤一开始不知道劳动改造是什么意思,后来他知道了,就是干活比自己更辛苦、吃得比自己更差,而且还没有钱拿。
阿疤每天修路都有钱拿,小队长给他们看过钱,是外圆内方的铁币,小队长说等到回部落之前把这段时间的钱一起发给他们。
阿疤有一点失望,姜姓部落的劳动改造听起来也没什么,只是干活而已,竟然都不打人,他们部落里进监狱的那些人可全都打过人。
不过后来,阿疤发现姜姓部落里所有人都不可以打人,他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监狱里的犯人不被打就不被打吧。
阿疤在姜姓部落里虽然是新来的,但是谁也不可以打他。他跟着施工队修路,管他的队长不能打他、管队长的大队长不能打他……管他们所有人的姜朱也不能打他。
“连神女都不能打你!”在施工队上课的老师这样对阿疤说道,这个老师是姜犬教出来的徒弟。
阿疤立刻说道:“神女当然不会打我,神女那么好!”
神女让他吃饱、神女让他吃肉、神女让他在姜姓部落过上不必担惊受怕的日子……
老师纠正阿疤的说法:“神女当然不会打你,但我说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打你,神女也不行。”
阿疤茫然道:“为什么啊?”
老师说道:“这是人身权!”
阿疤:“什么叫人身权?”
学艺不精的老师也被阿疤问倒了,他挠头,又挠头,想不起来,只好对阿疤说道:“等我回部落后问问老师,然后再告诉你。”
回部落……回部落……在外面修路的所有人都盼着回部落!
他们计算着自己能领到的工钱,计算着回部落后能买到多少东西。新年祭上的祭品再丰盛,也只能吃一顿。
这次回部落,寒冷的冬天活少,总能清闲一阵子,新年祭前后总该吃点好的。
有钱的计算着买猪、没钱的计算着买鸡……如果有人嘴里一个字也不提吃的,那么一定是盘算着自己的手里的钱够不够买红砖和水泥,够不够请来盖房子的施工队,为自己盖一栋新房子。
“阿疤,你想好没有?吃不吃我们新年祭的祭品?”
阿疤中气十足地说道:“吃!”
他当然要吃!
他当然会忠诚于神女,他来到姜姓部落后一天也没有怀念过曾经的部落,想起曾经的部落只会想着为什么没能更早知道姜姓部落,没能更早跑过来过好日子。
来到姜姓部落之后,阿疤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从各个部落来到姜姓部落的人们,都和阿疤一样,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在新年祭上大吃特吃。
对于所有主动跑到姜姓部落的人们,这一点根本不是问题。
姜姓部落的老人说道:“每年新年祭和春日会之前,跑到姜姓部落的人都会格外多,大家都跑过来吃东西!”
哪怕在新年祭之前一天跑过来,都能吃到新年祭上的美食。
神女看到这些赶在新年祭之前跑过来的人,不仅不生气,而且还很高兴。
修路工人们闲聊一通之后,得知从各个部落跑来的人们,全都要吃新年祭的祭品。
“恐怕只有有盐氏的族人不会吃……”一个姜姓族人说道。
“吃!为什么不吃?我也要吃新年祭的祭品!”一个有盐氏族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姓族人回过头,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
有盐氏的族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怎么了?神女是我们部落神女的阿姐,阿姐帮阿妹管理盐湖,我们忠诚于神女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