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路回去。”云雀道。
言罢她动动鼻子,眉头微蹙,“什么味儿?”
夜宿也皱眉,“有味吗?”
“好像是什么东西糊了。”云雀顺着味道瞟了眼厨房。
夜宿一拍大腿,“糟了!”
随后他脚步一动,快得云雀肉眼都看不清楚,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可不肖片刻,厨房里传出“砰”一声。
云雀出大门时回头瞟了眼,看到了脸黑如锅底的夜宿。
“……”
哦,吃不上饭了。
有这样的侍从,赵时韫每日温饱也够呛。
不过,这都与云雀无关。
这院子她定是不会再踏足了。
***
从梧桐巷往前,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便到了槐荣街,再往前走几十步便是百花坊的后门。
天气仍阴沉沉的,云雀抬手轻扣门环。
槐荣街整条街都是做青楼生意的,到晚间才会热闹起来,此刻连沿街叫卖的商贩都歇了嗓子,坊里的姑娘正在休息。
看管后院的旺平急匆匆地跑来,“谁啊?”
云雀没应声。
旺平打开门,只看了眼,还未等云雀揭帷帽便试探着喊:“云雀?”
云雀进门,他立刻落了锁,而后大声吆喝,“花娘,姐姐们,雀儿回来了。”
“别喊。”云雀摘了帷帽,“别扰了姐姐们休息。”
“哪能睡得着啊。”旺平话音刚落,楼上的窗户齐刷刷地打开,探出了一排脑袋,“果真是雀儿。”
“小云雀儿,你还好吗?”
“去哪儿享福了啊?”
“快上来让姐姐们看看。”
“……”
一众人叽叽喳喳的,云雀仰头倒逼回眼泪,应了声,“来了。”
她拎起裙子跑着上楼,刚跑到楼梯口迎面撞见花娘。
相顾无言,云雀先露了个笑,两个甜甜的梨涡露出来,艳红的唇带着几分水润,看上去又甜又软,娇娇地喊:“花娘。”
一向严厉的花娘忽然背过身,低声应:“哎。”
云雀的房间还在,伺候她的丫头秋月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下子抱住云雀,“姑娘。”
秋月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生辰小些,十月的生辰。
一场大水刮了她家的农田和房屋,她家人都没了,当时花娘替她葬了她爹,她便来伺候云雀了。说是伺候,其实更像姐妹。
秋月姿色平平,也没签卖身契,不接客。
她以前常担忧云雀,说她这身子骨,若是像坊里姑娘们似的接客,怕没几日身子就糟践坏了,可花娘也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她便隔三差五给云雀煮养身汤,都是自掏腰包。
云雀此刻看到她,心底一股暖流。
百花坊其他的姐妹们都来看她,有不知情的人问她是谁把她赎走了,去了什么好地方,见了什么人,怎么今儿又回来了?
问题一句接一句,云雀都回答不上来。
花娘调整好心绪,把这些问题都挡回去,“都去歇着吧,今儿休息一日,想出街买东西的赶紧去。”
得了花娘首肯,大家一窝蜂地离开了,最后留在房里的还有芍药。
她起初便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待到人群散去才慢悠悠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云雀的头,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云雀点头,甜甜地扬起笑脸,“谢谢芍药姐姐。”
芍药叹了口气,也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了她和秋月,秋月扯开她的衣领瞟了眼,全是青青紫紫的印迹,红着一双眼哭,“姑娘,你……”
云雀拍了拍她的手,把衣领捂好,平静地说:“无事。”
她起初是极害怕的,可如今回了百花坊,看到这么多姐妹,她却不想让她们担心,所以心境变得平和起来。
怕什么呢?
总归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
怕什么呢?
反正已经回来了。
秋月抽泣着道:“我已经给沈公子修书一封送往云州……”
“做什么?”云雀变了脸色,“你给他修书有何用?”
秋月道:“他对您情深意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昨日我也是没了办法,只有他能救您。”
“可他……”云雀还想说什么,门便被推开,花娘走进来。
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吃饭吧。”
云雀看她一脸愁容,便刻意揶揄,“只有面呀?我还以为您会给我摆满汉全席呢。”
花娘戳了戳她的脑袋,“赶紧吃。”
她顿了顿,“长寿面。”
云雀的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条,发现下边有两个荷包蛋。
她低头咬了第一口面,眼泪终于忍不住掉到碗里。
明明只过去了一日,却像过去了一生那么长。
她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身上疼得要死,此刻终于没忍住,她仰起头哭着喊,“花娘。”
泪珠子像线一样串着落下来,她扑到花娘怀里,脑袋埋在她腹间。
花娘摸着她的头道:“活着就好,回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个穷到发不出红包来但还想要看大家十五字评论的作者没有话说。
鞠躬,跪倒,磕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