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豫和不同女人在一起的照片。
“根据调查,你的丈夫和三名未婚女性关系亲密,不少需要携带女伴的私人晚宴,都是由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人陪同出席。”男人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卫霓,“但是我没有蹲守到他们出入酒店或长时间滞留私人住宅的情况。你看,是不是还需要……”
“……够了。”卫霓说。
她盯着ipad上的画面一动不动,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还有你交代的那件事,我托人查了……”男人说,“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你的先生的确不在c市。他搭乘下午四点二十的飞机前往海南s市,参观了当地举办的高端生活展,据我调查……与他同行的,是这名女士。”
侦探用手指一划,ipad上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笑颜。她挽着成豫,正在爱马仕专柜里挑选女包。
电影院里乍然照亮的那张脸,就是她。
“如果你需要进一步调查这三名女士的资料……”侦探注视着对面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了。
“不用了。”
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夜色渲染着遥远的天际线,像是烈火灼烧过后剩下的灰烬。
卫霓站在冷清的咖啡厅门口,定定地望着明与暗交融的边际。她的提包里,是私家侦探交给她的照片副本。厚厚一沓,留存着丈夫的背叛。
如坠冰窟的寒意侵袭着她。
她不是没有预料,但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趋近麻木的痛。
她带着这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来到医院,状若平常地打卡值班。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她的异常。
急救中心没有清闲的时候,但这股忙碌,此时反而救了她。
同那些命悬一线的病人比起来,她这点痛,这点绝望,又算得了什么。
她至少还有明天。
至少还有重新选择未来的权利——
只要她想。
安静的医生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卫霓用冰冷的文字一板一眼地陈诉患者报告,旁边桌的实习生对着寿司外卖犹豫了许久,终于重新系上了口袋,推至屏幕后。
她叹气起身的动作太大,以至卫霓不得不停下来问上一句:“怎么了?”
实习生似乎早等她开口,忙不迭地将她的烦恼说了出来。
“……我来吧。”卫霓保存文档,从椅子上了站了起来。
“别别别,这样多不好意思啊!还是我……”
卫霓轻轻一推,就让实习生重新坐回了座位。
“没关系,我来。夜还长,你先吃饭。”
让实习生烦恼的是十一床的病患。
昨天晚上刚收治,身中二十三刀。没有报警,一个人来的医院,来的时候披头散发,鼻青眼肿,身上的棉睡裙全是血迹。
幸运的是,刀是两元店的劣质水果刀,薄而钝,二十三刀下去虽然惨不忍睹,让接诊她的医生直接将其收治到icu,但很快就确认没有生命危险,转到了急救中心的普通病床。
为这名患者换药是实习生的工作之一,但昨日实习生在患者的床前没忍住干呕,今日再面对该患者便有些犹豫了:不论是吃了再去还是去了再吃,似乎都不那么合适。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比上次车祸烧伤的那个还惨。”实习生心有余悸地叮嘱道。
卫霓不以为意地来到十一床的跟前。
眼唇周围有明显淤青的女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要不是卫霓停在她身前的时候睁开眼看了一眼,卫霓都要怀疑这个就连胸口都难以看到起伏的女人是否还有生命特征。
“感觉怎么样?”女护士说,“医生要给你换药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医生。”
护士异常耐心亲和,卫霓敏锐地察觉出底下的怜悯。
即便护士露着微笑,面无人色的女人也没有回应。她默默地坐了起来,因为伤口的牵扯,疼得抖了抖嘴唇,两枚裂开的前牙在她苍白的唇间一闪而过。
卫霓一一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女人瘦骨嶙峋,两指宽的青黑高高肿起,小山般的鞭痕遍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二十三刀就分布在这具身体上,和皮带抽打的伤痕重叠。
还有一条长达九厘米的刀割旧伤,像一只黑色的大蜈蚣,触目惊心地趴在女子胸骨端的正下方。
零零散散的烧伤烫伤就更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