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尘自小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白淳让他如何,他便如何,要是实在有些难为他的…譬如彼时要他进宫为妃,就搬出爹爹的名头,或者请出祖母,抱头哭两嗓子,白无尘也就从了。
故而,遇事习惯于用亲情绑架的白淳他爹,这时候正满心事成之后的潇洒与辉煌,是死活没想到,他儿子藏了个大的。
当然,白无尘这时候满心事成之后的比翼双飞小鸳鸯,也没直接告诉他爹,他想要他亲弟弟。
亲弟弟本弟对他便宜兄长和倒霉老爹的交易全然无知,满心盘算着自己死几回能护着卿长渊。
刺客如风,常伴他身。
但男人嘛,就要保护自己心爱的男人。
当然,保护之前,他得先卖个小艺,跳个小舞。
连绵的琴声幽幽而起,人高马大的舞姬们鱼贯而入,长袖挥舞间,虎虎生风,晶莹的花瓣纷纷扬扬。
——水袖婆娑,云奚险些挨了一拳。
清脆的鼓声悄然落下,身强力壮的舞姬们群魔乱舞,旋转蹬踏间,势动山河,轻盈的裙摆层层叠叠。
——舞步翩跹,云奚险些受了一脚。
炮挥刺客团一行人,为了这次刺杀,少说也学了一个半旬的舞。
用花娘的话来说,就那撒撒花,转转圈,蹦蹦哒,她教只猩猩,这么久也学会了。
很惭愧的,他们不如猩猩。
一举一动,也只能说是静若处子、动若疯子。
艰难地在众人间穿行,云奚表示:“我再也不信什么藏在舞姬里刺shā • rén的话本子了,都是骗人的。”
司命鼓励道:“坚持住,勇敢的战士啊,胜利的曙光,就要到来。”
云奚洒出一把花瓣,双目失神:“…黎明前的黑暗啊。”
没有哪一座高山翻不过去,没有哪一个黑夜迎不来光明!
哪怕他已经投身卿本主义阵营,也依旧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
不同于云奚的壮烈决绝,众人其实对他观感甚佳。
主要靠同行衬托。
在一众猩猩打拳的壮汉中,这么一个尚算正常的舞姬,反而显得不怎么正常。
更何况,这位舞姬腰细腿长,繁琐的额饰也掩不住英气的眉,清亮的眸,举动虽笨拙,也自有一番恳切质朴之美。
倒比莲台中央旋转跳跃闭着眼的白妃还要夺目些。
大臣们或惊叹或微笑或诧异或感慨,俱是灼灼地看他。
“那舞姬也是天下第一歌舞坊的吗?”
“我也不曾见过,但瞧着还挺有趣的。”
“赶明儿,我去问问花娘。”
“我同你一块。”
…
坐在最高处,卿长渊虽听不到这些议论,但还是能注意到了众人投向云奚的目光。
不知名的烦躁充盈胸腔,卿长渊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酒,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沿。
有伤风化。
怎地穿得愈发少了。
起风了,他的腿露出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在看他。
…等等,自己为何总是在意这些?
卿长渊皱眉垂眼,光滑的杯盏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模样。
不见血色近乎病态的苍白,眼下淡淡颓丧的乌青,还有眸子里,糅杂了嫉恨偏执的阴郁。
卿长渊一怔,神情骤然复杂,他很熟悉这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