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惩这才抬起眼来看了看他,周悬虽然跟他不熟,却也听过有关他的传闻,看到他这副受伤的样子,心里总归不大好受。
“姜副,我以前曾是一名缉毒警。”周悬说道,“带我的师父是一名立下了无数功勋的前辈,他在某一次任务中不幸受伤被贩毒团伙生擒,那些人为了从他口中得到警方的情报,于是对他严刑拷打,他不肯屈从,最后对方给他注she海/洛/因,把他变成了废人,获救之后,他就进了戒毒所,沦为了和他亲手送进去的罪犯、瘾君子一样的人,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就是和你现在一样崩溃且极其缺乏安全感的状态。”
“后来他怎样了……”
“后来他戒掉了毒瘾,恢复成了正常人,虽然没法再回到原先的岗位,但依旧为这个社会付出着自己的一份力。所以姜副,我其实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管你多么痛苦多么绝望,你都必须从阴影里走出来,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呢。”
“谢谢。”
姜惩抬起头来,接过他递来的水抿了几口,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
事实上到了这里,今天的审讯就应该告一段落了,但他却赶在周悬说出道别的话之前先做了挽留。
“我可以……问你们一件事吗?如果是有保密机制的话,我也不勉强。”
周悬有些抱歉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在你的嫌疑彻底洗清之前,我们是不能向你透露案子有关信息的,如果你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今天的笔录就先做到这里,之后如果有问题,我们恐怕还要来打扰,希望接下来你能安心养伤,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他便起身按灭了录音笔,杨霭很敏感地把姜惩再次铐了回去,收拾好笔记本后等着周悬一起出门。
后者朝他眨了眨眼,一抬下巴指了指门。
杨霭先是一愣,朝他咬了咬牙,是在暗示不行。
可是这一次他还是没能拗过对方,那人一瞪眼睛,他就又怂了,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等杨霭走了,周悬拍了拍姜惩被铐住的那只手,“抱歉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的。”
“关于你刚刚想问的问题,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你细节,不过我可以说,那两个你想打听的人都没有逃走就是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姜惩看着他,心里有些不知滋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盼着姜誉和殷故生还还是发生意外,事发时精神恍惚的他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回过神来,感受不到事件平息、危难化解的实感,脑子里对此没有任何概念,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周悬临走时回首说道:“姜副,从我个人的角度,我相信你。”
那天之后,姜惩几乎每一天都要接受不同人的问讯,相似的问题反反复复回答,顺序逻辑被一次次打乱,每一个口误都会被怀疑,细节也会被深挖。
他想起十年前被从爆炸现场抬出来后,他也经历了与这相似的相当长时间的一段审查,与那时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精神状态相对稳定,不会再做出任何自残的行为,也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心里……还有着记挂的人。
审查期间,除了专案组的成员之外,就只有每天来给他换药的沈观能见他,那人经常跟他说起宋玉祗的情况,“说来真是奇怪,都这么多天了,人怎么还不醒,这么睡下去可不行啊,也就亏了他是宋氏的小公子,换了别人早睡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