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能给你提供帮助的是某个人,某个团体,还是说,是进行的某种活动,或者说,交易?”
“都有吧,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有时候某个人的出现,就已经暗示了某些信息,并不需要他和其他人有接触,或者说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出现了某样物品,这也是一种暗示。”
“包括你偷偷藏起刘良丢弃在酒吧里的证物,并在一个你认为合适的时间里拿出来吗?”姜惩拿出了刚刚那装在密封袋里的耳坠,推到武广平面前。
武广平的脸色平淡如常,完全没有阴谋被戳穿时的紧张和窘迫,十分坦然地承认:“嗯,没错,我藏的,也是我放的。”
“我就知道,在我们赶到现场之前,最先接到报案的花溪分局已经赶到了现场,并且进行了初步搜查,你能拿到并藏匿这东西并不奇怪,之后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也是易如反掌,但之后千岁带队又搜查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证明你并不想这东西落到他手里,而是想直接给我。”
“是啊,我一直注意着你的动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用合适的方式把它给你,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武广平幽怨地看了宋玉祗一眼,对上那人一副笑脸,有些无可奈何,“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落到了这小子手里。”
宋玉祗依旧是让人生不起气的笑颜,“我如果在拿到的当时交给他,就如了你的愿,他也会按照你的计划,提前被拉下水,被迫和你一起进行调查,可惜,那不是我的计划。”
本来武广平还觉着这比姜惩好说话的小子能更讨人喜欢,现在看来,两人都是一路混蛋,难怪他们两个能凑到一起!
“好了,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老武,既然你都已经做好了退休回乡的准备,我也不拦你,我有预感,接下来雁息很快就要沦陷,私心来说,我希望你和李姨离得越远越好,最好都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来,但在你离开之前,必须给我留下足够的情报。老武,我们的牺牲已经够多了,未来不能再重走这条老路,你不能再有任何隐瞒,把你这些年来调查的所有进展和发现,都告诉我吧。”姜惩郑重其事地说道。
宋玉祗帮两人斟满茶杯,悬停在武广平面前时,他的动作缓慢到水流几乎是一滴滴从壶嘴滑出来的。
“老武,这一次,是终局之战。”
武广平两手握拳,死死抿着嘴唇,内心在做着相当激烈的斗争。
他就盯着宋玉祗为他斟茶的动作,当茶水满到杯沿,几乎溢出,却又保持着相当微妙的平衡的那一刻,他仿佛突然开了窍,随后冷静地坦白道:“关于‘鬼域’,我知道一些细节,在这之后,希望你们能代替我查个水落石出,还江住,也还老梁一个公道。”
他接下来的叙述接上了与温思南见面那天没能说完的内容,参与“鬼域”的猎物大多是附近几个省市被诱拐的儿童,也有一部分是从某些贩毒组织出逃,通过偷渡的方式进入中国,没有合法身份的东南亚儿童。
从当时江住留下的信息和现场的情况来看,他极有可能是被那些身份不明的猎物给出卖了,但“鬼域”的结局惨不忍睹,整场游戏的幸存者屈指可数,而包括宋慎思和沈晋肃在内的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对江住的遭遇也没有太多了解,无法给出具体的线索指出到底是谁直接导致江住的死亡,后来为了其他卧底和线人的安全,这件事不得不暂时被压了下来,却埋下了一颗时至今日依然随时有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武广平说:“据幸存者交代,参与‘鬼域’的玩家有七十八名,最后活着离开的只有九人,警方找到的遗体共六十七具,也就是说,有两人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我们无从得知他们的身份,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情报,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死是活,直接或间接杀害江住的人,很可能就在他们之中。”
姜惩疑惑道:“我记得周悬说过江住丧命的时候他也在现场,但从江住留下的日记来看,他并没有参与到游戏中,那他当时是以怎样的身份……”
武广平沉默了很久,最后给出了一个让人失望透顶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是以个人的身份在游戏即将结束时去搅局的,是没有经过任何人批准的擅自行动,也多亏了他,江住才能活到警方支援赶到的时候,虽然就结局来看,情况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但就是他争取到的那几十分钟,让江住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我知道,包括小倦子,也是那个时候……”姜惩撑着额头,闷声道:“最开始从旧案留存的证据,也就是江住的血衣中拿到烟头,发现上面的齿痕和江倦留在我家的烟头几乎一模一样的时候,我一度怀疑是江倦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杀了自己的亲哥哥,但各种无法解释的矛盾点让我无法接受这个猜测,所以那天,我是抱着得知一切真相和逮捕他的决心与他见面的,之所以没有还手,没有强行把他留下,也是因为我在他手腕上烫出和我一样伤痕的时候,明白了江住在死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他是无辜的。”
话至中途,他叹了口气,“如果江住死了,这一道横在警方与看不见的敌人之间的堡垒就将立刻崩塌,直面这个犯罪集团的警方会腹背受敌,平添许多无谓的牺牲,所以注定死去的江住必须与自己的孪生弟弟互换身份。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诡秘且强大的组织,好在当时的巧合让我私下里的调查被迫中止了,不然……”
“不,不是巧合。”宋玉祗断言道,而后看向武广平。
后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真不是巧合,那之后刚好你被发配到分局,碰上了庄小嫒的案子,要是没我让幸川捆着你,你指不定当时就要惹出点儿什么事,就你那性格,一言不合把棋盘掀了,以后还怎么玩?”
某种意义上,江倦刻意用烟头来传递信息的行为也算是无法直言的求救,他其实是希望姜惩在那个时间节点发现他身份的,但身在他的立场,又无法揭露这一切。
姜惩眼含歉意,苦笑着看向宋玉祗,“其实我没有声张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他如果落到警方手里一定会死……就像被害的千哥一样。”
宋玉祗在茶几底下贴了贴他,“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和我解释这件事了,我都懂的。”
武广平打断了两人卿卿我我的夫夫时间,啜了口茶说道:“江住会单独行动,就是因为他在警界除了周悬以外再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了,除了周悬,他不会把线索交给任何人。但周悬自己也在游戏中受了伤,后背中了好几枪,差一点儿就没命了,我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向上面交代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不了了之了吧。”
说完这些,武广平释然地长出一口气,“小子们,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破案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希望将来有一天,我到下面去面对那些老同志的时候,能昂首挺胸地告诉他们:咱们带出来的后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几个老家伙没做到的事,到底还是在他们这儿画上了句号,想想都觉着骄傲啊……所以,别让我们失望啊。”
武广平起身,拍拍裤腿上的褶皱,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扬了起来,对两人立正敬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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