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一直看着俞副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后从自己领口的折角里,取出了一枚极薄的金属片。
“行了,差不多了,别闹腾,少给别人添点麻烦,你都多大的人了。”高进数落着从拐角里走了出来,上去照着姜惩被剃得秃的一块一块的脑袋轻轻来了一下,“瞅你这倒霉德行,满街跑的野猫都比你强,给你个破碗在CBD地铁口坐着,你都能月入百万。”
姜惩看着宋玉祗在里面那一副可怜巴巴快哭出来的样,没什么心情和他斗嘴,“我就是在家坐着什么都不干也能月入千万,老高,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高进对他这副德行冷嘲热讽:“高危孕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着急进去尿尿呢,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吗,怎么一点儿自觉都没有,不知道睁了眼睛得先来配合调查吗?”
姜惩没精打采,半死不活地一手捂着肋下,一手扶着墙,摇摇晃晃像随时要倒似的,有气无力道:“我也想,但我要生了,再不让我进去找孩儿他爹,就要出人命了。”
这男人长得不差,就是可惜生了张嘴,一群围观小护士笑的脸儿通红,高进跟着他丢不起这人,忙对周悬道:“赶紧让他进去,别在外面丢人了!”
周悬怀疑道:“这,能行吗……”
“你想一起跟着进去当保姆,我也不拦你。”
周悬赶紧摇头,生怕跟这对狗男男的破事扯上关系就甩不开了,招呼着走廊里的便衣警察过来开门,等姜惩进去以后,拉着高进到了走廊的拐角,刚摸出根烟,就被高进拍红了手背。
“胳膊上一个血窟窿还没长好呢,不要命了?”
“嗐,没事儿,我这皮糙肉厚的,不怕,您是不知道,我家那位管的严,虽说现在还不能来看我,手却已经伸到这儿来了,连我被窝里多根管子都知道,也就在您这儿我能抽一根……不说这个了,高叔,有些事您不跟他们两个说也就算了,总不能连我也瞒着,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总还是能跟我说的吧。”
高进看他吊着一只胳膊,除了受伤的手臂还不能动弹之外,其他都还恢复的不错,让他出去跑个两公里都没什么问题。
可他犹豫了一下,“你们在境外的活动是上面特批的,这事牵扯到的系统不止公安,还有江倦背后的那伙势力,经过多方商议,为了保护那些还在执行潜伏任务的卧底们,上面暂时不打算公开此事,至于牵扯到的‘已故’警察梁明华,对他的调查工作已经移交‘其他单位’,他十年前金蝉脱壳以及这些年在境外的活动不再归公安系统调查,你明白我的意思。在你被允许回到岗位之前,我只能对你说这些。”
“我明白,我理解。”
高进想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被吊在脖子上的胳膊,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周悬沉重道:“高叔,我知道你想说小谨的事,先别告诉他们,让我知道就行了……”
“……他的遗体在贡山火化后送回了雁息,今天早上我和俞副厅一起去接的他,他父母年纪都大了,受的打击很大,母亲急病卧床,只有父亲来了,一直忍着没哭,面对那些安慰他的人,也能打起精神说自己的儿子是英雄,立了功回来的,全家都光荣,就是惋惜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别说了高叔,别说了……”周悬绷不住了,转过身去对着墙,竭力忍着号啕的冲动,两手撑着墙面,成串的泪珠子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是我把他带出去的,却不能把他好好带回来,还给他的父母……是我对不住他。”
高进默默揽住他,用力捶了捶他的后背,“你已经尽力了,战场上枪弹不长眼,他自己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临走前写了一封长信,托同事转交给了他的父母,他说能报效祖国,是他这一辈子的荣耀,如果为国家献了身,来生他愿作甘霖与明月,润泽万物,照耀黑暗,连他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都有这样的觉悟,你也……算了,不开导你了,道理你都懂,就是需要时间来缓冲,你自己懂点儿事,别让他们看出来了。”
周悬抹了把泪,扭过头去不让高进看他糊成一片的脸,“我明白,关于小谨的事,上面是怎么打算的?”
“盖着国旗回来的英雄,一定会评烈士,但是会授予几等功还没有定论,目前的情况你们都明白,是否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安危这一点还需要评估,我们会努力为他争取的。”
周悬还想说些什么,这时走廊里传来“唰唰”的异响,两人出来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推着吊瓶挂杆飞奔在走廊里,瞥见他们两个,立刻停了下来,速度太快,好险冲下楼梯。
高进一看着这人,血压就顶了上来,脑子“嗡”的一下,“你又跟着捣什么乱,脑瓜子都被炸开瓢了还不老实,不在床上躺着上这儿来跑什么酷!”
“不是啊我亲爱的老局长,听说我兄弟醒了,别说脑袋开瓢,大小便失禁我也得来看看他啊,人呢?”
被誉为雁息市局“两大魔王”之一的陆包工头提了提松垮的裤腰,足足被纱布缠得大了一圈的脑袋像糯米糍一样,就在两人眼前晃来晃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