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璨从前对宋越实在太好,后来怼宋越又实在太狠。
被那种落差感折磨了很久的宋越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让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哪怕对着不再掩饰自己怨毒神情的江和,也能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脸。
江和哑着嗓子,“你笑什么?”
宋越好心情地回答,“有开心的事。”
江和嗤笑一声,“是江璨和你多说两句话,还是跟你和好了?”
宋越这会儿倒护起江璨来了,他警惕道:“那是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
江和见宋越没否认,又看了他两眼,险些没乐出声,“不是吧宋越,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他躺在床上,笑起来时干枯的面皮被扯动,清晰地显露出皮肉下的骨骼轮廓。
江和早已经和当初回到江家时故作懵懂乖巧的小白花形象大相径庭。
如今的他骨瘦如柴,眼下青黑,再配上满眼几乎溢出来的不甘和恶意,乍一看活像只黑暗里爬出来要吃人血肉的恶鬼,唯一带着点生气的东西,是那双黯淡的,突然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亮起来的眸子。
不用猜,宋越都知道江和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很难听,但才想走人,手腕就被死死地抓住。
被蛇盯上的阴冷爬上后背。
江和直直地盯着他,用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腔调说,“阿越哥哥,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了解江璨啊。”
宋越脸色变得难看,“你什么意思。”
江和歪着头,一字一顿,“江璨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谁对他好,他就会对谁翻倍地好,但如果有人背弃他欺骗他,他虽然不会报复,但是绝对不可能还凑过去当贴、心、好、朋、友哦。”
宋越指尖发冷,“我知道啊,我知道江璨是这样的人。”
躺在病床上的人哈哈大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原谅一个背叛过自己,在自己需要帮助时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你呢?”
江和的身体真的很差,短短几句话说得声音越发弱,笑声也上气不接下气,却也越发彰显出里面意味深长的恶毒。
宋越急忙否认,“你懂什么?那是对别人不是对我,我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以前我还救过江璨…”
话没说完就被江和打断,“等等等等,说谎话说多了把自己都给骗住了吧,你说你救了谁?那时候还没学会游泳的你,救了谁?”
早在才回到江家要和宋越交朋友时,江和就调查好宋越的喜好和生平,也当然知道宋越嘴里所谓的“救过江璨”有多大的水分——用江璨的话来说,都够三十个撒哈拉沙漠植树造林了。
想到这里,江和眼里迸射出更加浓烈的怨恨,他怨恨自己这样了解江璨,却始终无法成为江璨。
他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宋越,就像看着另一个不堪的自己,“一个十分钟前还在城北上课外班的,不会游泳的小孩,突然出现在城南的游泳池,还迅速就锁定江璨落水的位置游过去把人救下来,听起来好厉害啊。”
宋越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巨大的慌乱和茫然击中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江和“啊”了一声,刻意惊讶道:“…天呐,你不会认为这么大的漏洞,江璨不知道吧?”
宋越无措地站起身,“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他想要反驳,想要去撕烂江和的嘴,可他心底清楚,江和说的没有一句话是错的,没有一句话是假的。
可那些事江和怎么会知道?他才来江家这么点时间…难道江璨也早就知道了?
那这些年他…
宋越慌张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手沉重得抬不起来。
有什么才燃烧起来的火苗被浇灭,散发出清晰的死灰气息。
江和的话听进耳朵里,在他的胸腔里融化出一个无底洞,心脏悬悬乎乎地往下沉,直沉到要感受不到的地方,快要被撕裂了。
近乎缄默的绝望被江和接下来一句话点燃成滔天的怒火,江和用一种孩子气的乖巧表情,和截然不同的嫌恶语调点评道:“而且,一个长大后是懦夫的人,小时候怎么可能是个勇士呢?”
从噩梦里惊醒一样,宋越愤怒地撕开江和还紧紧扣在自己腕上的手,他的力气很大,以至于把江和连带着他身上的被子都拖到床下来。
宋越怒瞪着江和,“你懂什么?我是有苦衷的,宋家里不如江家显赫,我帮了他,我爸妈怎么办?”
江和:“你爸妈知道你这么自欺欺人吗?”
宋越口不择言,“而且就算我不帮他,他也没吃什么苦啊,江璨火了,上了许凌云的戏,演了武平的将军,现在真正的家里人也找回来了…”
嘲讽的表情渐渐收敛,江和在地上站不起来,索性挣扎着朝着宋越爬过来,“你说什么?还是江璨演的将军?他家里人找回来了?”
宋越冷静下来,烦躁地找补,“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才知道你肾脏是移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