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在前台查询江和住院消息时还被江和的主治医生叫住了,说一直联系不到家属,之前江老爷子给病人缴纳的费用也全被病人父母提出去了,江和的护工费用还是医院暂时垫付的。
显然江成天和柳文冰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更不会管他。
宋越:“医生说你再不定时吃药就…嘶!”
江和动作间,吊针从那双青白的手背上扯下来,涌出来的血很快就把床单打湿,大片大片的猩红映在雪白的底色有种触目惊心的恐怖。
更恐怖的是江和咬牙切齿的表情,近乎癫狂。
宋越一直都知道江和不是很喜欢江璨,但这时候才知道江和恨江璨,想把全世界所有的恶意都加注在江璨身上的恨。
病房里的场面实在吓人,宋越再说不出什么挖苦的话,不由后退了一步,夺门而出。
他近乎逃跑地摔上门,仓促的脚步却骤然停下。
隔壁病房的门没有关紧。
从宋越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江璨躺在病床上。
乌黑的头发软软地垂下,露出深刻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
说来,每次见面要么江璨说几句话就离开,要么直接看都不看他,宋越已经很久没这么仔细地看过江璨了。
记忆里挺拔的少年人如今肩宽腰窄得更像个真正的男人,但依旧英俊。
像是古老传说里拔剑扫平天下事的游侠,又像是高中时睁开眼就看到沐浴在窗外阳光里,笑着问要不要去打篮球的大男孩。
忽地,谁苍白瘦削的指尖轻轻地拂过那一缕头发。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闭着眼,浑然不知旁边气质像冰雪一样冷漠的男人温柔而隐痛地看着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宋越看得很清楚,他伸出的手起初分明想要触碰他的脸颊。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懵懂,长久下坠着的心脏忽地摔到底,砸了个血肉模糊。
忽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言夫人:“你是来看江…”
话才出口,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就仓皇地跑开,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
裴与墨听到门外的声响,抬眼看过去,言夫人提着一壶热水进来,茫然地怂了怂肩。
到了夜里十点,江璨仍眼睫紧闭,呼吸绵长。
言家主就江璨要不要转院到研究所治疗的事情和言夫人商量了一通,先回家看顾言望。
他们并没有把江璨进医院的事情告诉言望,但拍摄代言的事言望是知道的。
夫妻二人久久不回去,言望的猜想已经由起初的“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拐哥哥去吃晚饭”变成“你们是不是和哥哥一起被外星人抓走当夜宵”,并且以每半个小时三十通电话的频率,问外星人到底是十个眼睛九个鼻子八张嘴还是七个胳膊十二条腿。
中途医生来了一次,很严谨的一番检查过后,说病人只是在睡觉。
但言夫人还是坐不不安的,她害怕在房间里吵到江璨,就一直在走廊里来来去去地走。
裴与墨一直没有离开。
偶尔站在窗边,手里衔着一支先前言家主递给他的烟。
夜风呼啸,烟草的苦味放在鼻尖才能闻到。
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林绛有。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绛总是能抽很多烟,办公室里总是烟熏火燎,江璨有次去错楼层误入其中,再出来时狂喝了三大杯水,还焉哒哒地扒在裴与墨肩膀说自己差点就变成熏鱼干见不到他了。
俯拾皆是的,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但在没有江璨的时候,轻易被寻常的什么给牵动浮现。
高跟鞋的哒哒声远了又近,末了停在身后,言夫人抚了抚微乱的裙摆,“裴家主,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