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
做赵淮之的时候,他只想护一人。
赵淮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涓的问题,于是选择了沉默,秦涓也知道这人想要沉默的时候,他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秦涓很生气,可又觉得自己无权生气,赵淮之没有告知他一切的义务。
“你快点出城去,这里不安全,如果你出不去的话,明天在这里等着我让人来带你出去。”赵淮之的声音依旧是清冷中带着丝丝入扣的温柔。
秦涓冷哼:“我才不会出去,要出去你和我一起走!”他的手已捏住赵淮之的一只手腕。
“你真不知道他们在找你吗?有人认得你这张脸,你若再呆在这里会死在这里的。”
赵淮之的声音变得沉沉的,连看着秦涓的目光也有细微的变化,但秦涓不管这些,他只觉得赵淮之好好看……而且赵淮之是他的,不能留在这里。
“你跟我走。”小狼崽发起狠来了,他抓着赵淮之的手腕就往暗处走。
可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淮之心下一惊,将秦涓用身体挡住了。
“大王等公子许久,公子不知道吗?”这个人说着看向赵淮之,又看向赵淮之身后的人。
“有劳合绿大人跑一趟了,一点小事耽搁了,我这就去。”赵淮之淡道。
合绿看了他一眼:“那就快一点。”他转身之际多看了赵淮之身后的人影一眼,觉得眼熟。
看着合绿走远了,赵淮之深吸一口气,这回倒是他抓着秦涓的手往豹营的方向走。
秦涓不明所以,但看着赵淮之这么急急忙忙的样子,感受到他握着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突然,觉得心口很暖和。
他竟然喜欢看赵淮之为了着急的样子,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等他被拽进了一座营帐,他才反应过来,咦,这营帐他刚才好像来过。
“公、公子……热水凉了,你要不要……”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秦涓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小叨叨!
“狗崽种你怎么还在这里!”小叨叨叉着腰对着他大吼,“等等,你来了正好,去给公子再提两桶热水来!”
秦涓突然不说话了,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赵淮之,好像在说,看,他欺负老子。
明明他捏都能捏死这个小矮子,可他偏要装弱小。
赵淮之以前没发觉这孩子这么能演,他心里想笑,却故意装作清冷的样子,对小奴才道:“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打理了。”
小叨叨意识到他被公子嫌弃了,便低着头往外走。
秦涓莫名其妙的竟然觉得很得意,咦,他以往可没这么坏的。
谁叫小叨叨一直骂他,也不看他背后的男人是谁!
他刚得意没多久,只见赵淮之转过身来,一脸幽沉的看着他,对他说道:“刚刚那个是合绿,参加过虎思斡耳朵之围,曾是你射杀的那个大将的兄弟,他极有可能认得你这张脸,所以你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让人来送你出去的。”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古知王还在等他过去。
“赵淮之!”秦涓喊住他,赵淮之停下了却没有回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涓厉声又压抑的问他。
赵淮之没有回答,快步离开了。
秦涓似乎是听到赵淮之在营帐外对那小叨叨又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叨叨进来了还提了一篮子吃的进来了。
“你早跟我说你是公子的朋友嘛……这不刚才是我不好,对不住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吃了早点休息,公子吩咐过了,营帐里的东西你能随便用……我先退下了。”小叨叨说着就往外跑。
秦涓连喊了两声回来也不见他回头。
他追到营帐边,又想起赵淮之的话,那个合绿可能认识他……
旦木说古知王是来给他的部将报仇的,他们若认出了他,肯定会杀了他泄愤的。
只是奇怪他们十万大军不去攻虎思斡耳朵,为何挑了可失哈儿,难道单纯只是因为可失哈儿城小驻军就几千的缘故?
也是,他们在虎思斡耳朵吃了败仗,便将目标降低了,柿子挑软的捏。
可是攻打可失哈儿,被援军夹击全军覆灭的可能性极大,况且小城做不到以战养战,他料定他们最多还能撑足半月就没有粮食吃了。
他都能想到这里,那个古知王不会不知道。
想到古知王就来气,这什么王找赵淮之过去做什么?
他越想越气,在营帐里踱起步子来。
等等,赵淮之怎么会清楚虎思斡耳朵之围?赵淮之怎么会知道他曾射杀过一个古知塔塔大将的?还有赵淮之为什么像和古知王关系很好一般,这里的人都很抬举赵淮之?
秦涓越想脸色越沉,终于他坐下来,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别人都喊赵淮之公子。
而他的记忆里所认识的被人喊公子的,只有伯牙兀氏的……
公子狐狐。
他的明眸里闪过一道华彩,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消逝。
怎么可能!
两个完全不同生活轨迹的人!
一个是在大斡耳朵长大的草原部落里的少年家主。
一个是大宋王爷的私生子……
却又有可能……
眉眼之中相似的shén • yùn,那悲悯又清冷的眸光,还有超脱于世俗之外的沉敛与淡泊。
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萦绕于心,却又偏偏心系天下芸芸众生。
可是又分明是不同的啊。
狐狐不会说出享用在下那种话吧。
想到这里他难免耳根发热,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狂跳着……
他弄不懂此刻的情绪,他隐隐有些期待赵淮之就是狐狐,又有些不想。
如果狐狐变成了赵淮之,就像是月光变成了杯中的茶。
这山河人间,将月亮透亮的心染成了茶色。
如果是这样,他当会有多么心疼。
从西边走回来的狐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彻彻底底的变成赵淮之。
*
赵淮之回来的时候,见秦涓躺在他的床榻上,不知是睡下了,还是佯装睡下了。
他记得秦涓以往睡着时不会这样的安分。
他脱掉外袍,走到浴架后,清洗自己。
水已经凉掉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他洗完了,走向床榻,脱掉鞋子,他本意只是取两床多余被子下来,却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一张憋的通红无比的俊脸。
赵淮之没忍住想笑,但又觉得好玩,突然他俯下身,在距离秦涓的脸一尺有余的地方停下。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秦涓的脸色在白了一阵后又陡然滚烫起来,比之前更滚烫了!
这赵淮之在做什么啊!
老不正经的!
不会是想抱抱他亲亲他吧?他还是个崽子啊啊啊!
秦涓想抓狂,却又隐隐有那么一点期待,当然打死他都不会承认!
他想起,在沙漠里从马背上摔下来时,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他刺杀了博博怒还亲吻了赵淮之的下颌。
那个梦,好真实。
那个时候他想他死前梦到的人竟然会是赵淮之……
当一只温凉的手抚上秦涓的脸颊时,他突然觉得身体有了变化,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会往身体的某一处涌去。
那个位置,他想想都觉得羞耻……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无法面对赵淮之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难过,难受,觉得身体很不舒服。
他似乎有点不正常了。
好难过,他开始不安,可是不敢睁开眼睛。
他不敢看赵淮之,他害怕看到赵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