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涓脱了衣裳,拿起小奴才手中的衣裳套上去。
他穿好了,小奴才又给他递上皂靴。
等都穿好了,秦涓的肚子已经雷霆震怒了……
小奴才还要给他编辫子……
秦涓最烦那什么辫子了,因为他怕麻烦。
曰曰每次洗个头发拆辫子能拆一天,他就搞不懂怎么能这么不怕麻烦。
若广袤的草原养出了蒙族男子的粗犷与勇猛,那他们全部的细腻心思,恐怕全用在了辫子和首饰上。
军营里常见到那些大男人们不厌其烦的编着辫子……
想想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夕阳西下的营帐前,坐在一处打理自己一串一串的小辫子……
秦涓有时候会觉得滑稽而可爱。
其实,人们想要的幸福也挺简单的。
秦涓不知道,他发呆的时候,小奴才已经给他编了满头的辫子,动作之快,令人乍舌。
小奴才还沾沾自喜,怎么样,他这手速快的能去参加斡难河编辫子比赛去了!
等秦涓反应过来的时候,吓得:“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奴才都给搞懵了。
秦涓冷着脸将被小奴才编成辫子的一大把头发扎成马尾,带上小奴才手中的大帽往外走。
牢头:“??”这人也太自觉了,完全不把我这个牢头放在眼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奴才跟了上去:“我,我我……我叫夺鲁耳思思热鲁夷……”
“记不住。”秦涓直接三个字将小奴才的满腔热情给浇灭了。
小奴才的耳朵耷拉下来。
“您……您……”
“你不带我吃早膳,说什么我也记不住。”秦涓叉着腰面无表情的说。
“好的,你记得我叫夺鲁就好,快跟我来吧。”
“我尽力吧。”说不定等下他就忘记了,他现在光名字都能猜到名字越长的,表示来自比斡难河更北的地方,可能是大泽以北的蒙人。
名字简单点的就是偏南一点的蒙人。
当然不可死搬硬套,有例外的。
秦涓还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吃早膳的地方,虽然人多看似自由,然外围全是士兵,完犊子了,想溜都溜不掉……
小奴才端了一大碗猪蹄:“还好,还剩一碗给你抢到了,快吃吧。”
这里吃饭都是靠抢的?
“那谢谢你啦……”秦涓说着开始啃猪蹄。
说实话他本来不爱吃这玩意,若不是饿狠了点,他都不想碰的。
可是……
这怎么回事,太好吃了吧。
秦涓眼泪汪汪的把一大碗猪蹄啃完,小奴才看了直吞口水。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香味徘徊于口齿之间,久不散去。
这怎么做的,直觉告诉他旦木若是吃到这种猪蹄,一定能把扩端王给吃穷。
或者直接把这里吃穿……
小奴才问道:“你吃饱了没有?”
“废话。”
“那太好了,我带你去平府。”
“废话我没吃饱,牙缝都不够塞!”
“……”
“等去了平府再吃吧,现在不早了,我得带你过去呢。”小奴才有些着急。
*
秦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当他进来之后,面前走走停停的人里,一大半都是和尚。
他们显得很忙碌,有人在交流,有人在书写,有人在打坐。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奴才重复道:“就是平府啦。”
“那叫我来做什么?”不会就这么干站在吧。
“不知道,王爷跟我说要我带你过来的,你不知道吗?”
秦涓一股气提上来:“……”
小奴才歪着头想:“是要你过来学佛经的?还是教你过来听念经的?”
秦涓坐回座椅上:“没一个人理我我哪里知道。”
小奴才一愣,低呼:“我不是人呀?”
“……”秦涓扶额重复,“没一个和尚理我我哪里知道。”
“那我去问问那些和尚。”小奴才麻利的跑了。
和尚们无语了,以为是来了个督工的,都抓紧时间干活,结果搞了半天是个自己都不知道过来干啥的……
“上面没人过来吩咐,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不若您就坐在这里听我们讲经,若是无聊了可以去院子里走走。”一个和尚走过来对秦涓说道。
“能冒昧问一句,扩端王安排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吗?”秦涓问道。
“自然是为了整理佛法,讲经……”
秦涓总觉得奇怪:“这种事不应该去寺庙里,为什么在这里?”
“西凉府寺庙重建之中,我们去不了寺庙只能来这里。”和尚继续为了解答。
“真的只是为了传颂佛法?”秦涓狐疑的重复了一遍。
“施主你在质疑我们还是在质疑扩端王。”和尚有些羞恼了。
自然都不信……秦涓环视一周,勾唇笑道:“你们僧服不同,那几位冠帽也不同,可见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种族,佛法博大精深自有精妙,但佛法也流派纷呈,你们相聚在这里真不会打起来吗?难道……”
秦涓眯着眼睛继续道:“难道扩端王是来看你们吵架的?”
“哈哈……”小奴才笑了两声后忙捂住嘴巴。
“你……你这孩子!”和尚气急了,“行了,贫僧也明白了,扩端王定是让你过来受佛法洗礼的,这样,你先去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写十遍,贫僧再来教导你。”
“……”秦涓瞪大了眼睛。
“若再不去,免去你的午膳,习佛法者必经常人不能忍之苦,常人不能忍之痛,快去吧。”
“……”秦涓第一时间是想逃,和尚刚转过身去他就跑。
可他才刚来到平府的院墙底下,就看到门口,院里内外一大排的士兵。
不是吧,士兵多的没地方用了吗?拿来守着一群和尚?有这么浪费的吗?
夺鲁追了出来,嚷嚷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透气也不让吗。”秦涓欲哭无泪,他都快烦死了。
小时候曾被奴奴秣赫罚抄佛经,现在又来……
“你若不想写可没有午膳吃,所以搞快点吧,就十份。”夺鲁安慰道。
有没有搞错,什么叫就十份,他知道《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多长吗!
佛经目前没有大规模的蒙文的,还在翻译之中,毕竟蒙人用畏兀字书写自己的语言也才这么几十年而已。
现在流行的佛经大多数是梵语,汉字等。
他们给他的是梵语的。
秦涓发挥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最快的手速,一个时辰只画了三张……而且比照着画了半天的佛经,他现在仍一个梵字也不认得。
“行了,夺鲁你给我过来。”秦涓趴在桌上,他自认为他很喜欢学习,也很会学习,从小到大自己逼迫自己学的很多,被别人逼迫着学的也很多。
他得出过结论,逼自己学的东西他都很喜欢,也学的很快,但别人逼迫他学的就很慢,且越做越不能让人满意。
夺鲁被他吓到了,他什么时候记住他的名字了?
“什么事,你说。”
“去搞点饭菜来。”秦涓悄声说道。
“可是这不行啊,和尚不是说没十遍不准……”
“人要学会变通,天大的事也没身体重要,活着才能解决问题,况且我也没有说我不写足十遍。”秦涓悄声告诉小奴才。
小奴才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法反驳,点点头跑了。
秦涓满意一笑,继续和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梵文苦战!
夺鲁很快回来,他将帽子脱了,吃的都藏在帽子底下。
“……我回来了,你,你现在吃吗?”
“你可以叫我秦大哥。”
“可是你不像比我大多少……”夺鲁反驳道。
“给你一个眼神,自行体会。”秦涓掀起眼皮看了过去。
“……秦大哥,你吃吧。”夺鲁将帽子递上去,“卤猪蹄。”
秦涓速度放下笔:“给我挡着,有人来了提醒我一下。”
“嗯嗯。”夺鲁点点头,他伺候王公贵族许久了,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随和又这么好玩的少爷。
当然,他一直以为秦涓是哪家的少爷。
秦涓吃完了,将一包骨头递给夺鲁:“拿出去丢了别让人发现了,再给我两个时辰应该能搞完了。”
“……”两个时辰天都要黑了……
秦涓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当夜他这一天的所作所为都被人汇报给了扩端王。
扩端王的人不明白为什么要留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孩子在平府那种地方。
扩端王也没有说什么,只说再多看两日。又问了朵奴齐几句大斡耳朵那边的情况。
朵奴齐垂眸答道:“三位大人的丧事正在筹备中,各部的人都会派人前去哀悼,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他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扩端王。
扩端王眯起眼眸:“我们再等等,大泽背后的真相就快有眉目了。”
朵奴齐低声恭敬的答道:“是。”
*
次日,秦涓又被夺鲁叫去平府,而今日,昨日罚他的和尚把他叫去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