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渡尘蓦然开口。
萧清明循声望过去,就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贫僧希望您记住此行的目的,贫僧当初随您入红尘,除了修行,更想当一位见证人,以贫僧这双眼,从您身上窥见天机。而杨姑娘,您该知道她是什么人……”
萧清明敛起所有外泄的情绪,盯着杨羡鱼的脸,一双幽黑的眸子隐隐泛红。
其中似有波涛翻滚,却又被深深地压制下去,他闭上眼,再睁开始已然归为平静。
“抱歉。”萧清明轻声道:“我只是……很想她。”
很想她,所以在看见她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感情像潮水一样没过他,把他席卷吞噬。
三年之后又五年,三年春夏秋冬,四季轮转,他独自一人站在浮玉峰的悬崖,等她回来;五年风刀霜剑,暗无天日,他又是独自一人,在魔界的深宫里无眠。
洛城中短暂数面,那张脸竟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一闭眼,便是她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样子,恨不能让这天下为她陪葬。
无人知道他曾经有多想随她一起去了,可是她给的命,又成了他苟延残喘的枷锁。
薛汐汐拿着药回来,就发现庭院内气氛一阵低迷,他将药递给萧清明,萧清明喂了一粒进杨羡鱼口中,将她抱进房内。
薛汐汐跟在后面,低声问渡尘道:“你跟尊上说什么了?”
渡尘瞥他一眼:“贫僧并未说什么。”
“那尊上为什么又是这种无欲无求的表情?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他有了一点活气,结果现在又没了。”
“阿弥陀佛,”渡尘道:“尊上自有他的道要走。”
薛汐汐听不懂,只好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我说你啊,你这秃驴又是怎么挤进我们魔将里的,你比姬无涯那个奇葩还要怪,天天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渡尘朝他淡淡一笑,身上红光乍现,魇气四溢,强大的实力不容置疑,薛汐汐一下子就噤声了。
好半晌,直到萧清明从屋子里出来,转身往另一个屋子里走,他才微微有了胆子,料想渡尘也不会当着萧清明的面杀他,又道:“尊上前些日子去梵若山,是专门去找你的吗?”
“非也。”渡尘眸光闪了闪:“是去找我师父。”
他刚想问你师父是谁,却见渡尘上前几步,跟在萧清明进了另一间屋子。
推门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传来,令人作呕。
两名仆从手执药瓶,正在往一个蓬头垢面,被链条紧紧栓住的人口中灌药,见萧清明进来,皆停下动作,毕恭毕敬地退至一边。
萧清明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之人,漠然道:“五长老,许久不见了。”
那人浑身一抖,忽然抬起头来,微微张嘴,口中就在不停地吐血,怨毒的双眼死死盯住他,嘶哑的嗓音像是利剑划过铁皮的声音:“你个小畜牲!早晚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萧清明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我也没想过要善终,但比起五长老您,还是我活得更长些。”
殷羽看到他猩红的眸子,疯癫地笑起来:“那又怎样,看看你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邪不压正,这天下早晚会知道,苍澜宗弟子萧清明,背地里是个肮脏又下贱的魔,届时你只会死的比我更惨!”
“邪不压正?”萧清明轻笑一声:“事实证明,我比你更加优秀,你终其一生所研究的心血,不过是些废物,那炼体丹,我只不过改了其中几味药,便成为修仙界千金难求的极品,可你居然还需要牺牲无辜之人试药,才能得知自己错在哪,究竟谁是正,谁是邪?”
闻言,殷羽脸色骤变,剧烈地挣扎着,五指成爪想要朝他扑过去:“萧清明!你这个畜牲!你竟敢毁我心血!”
萧清明接着道:“你喂我服下的所有丹药,我会一一奉还于你,至于你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就听天由命吧。”
“早知道当初在洛城,我就应该杀了你!”殷羽心知什么才能真正激怒他,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来:“但能除了你背后之人,也算不亏哈哈哈,她应该是名女子吧,因为你而被迫冠上魔族之称,最后灰飞烟灭,你倒是能坦荡活在这世上。”
记不清有过多少个夜晚,萧清明双眸赤红,如同泣血,提着剑出现在门口,想要把他杀了,却又被人拦下来。
若非是心爱之人,又怎么会魂牵梦萦,将萧清明折磨成这副疯魔可怖的样子。论躯体,他是痛不欲生,可论神魄,萧清明比他痛苦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