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男主视角的一些往事。
(1)
暗恋的秘密被摊开后,迟意执着于问:“那我们两个算不算双向暗恋?”
江遂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不解地嗯了声。
迟意提醒他:“你那个信里不是也说高中时就对我……”她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江遂了然,故意逗她:“什么啊?”
“就那个啊。”
“哪个啊?”江遂眼底含笑,装傻。
迟意凶呼呼地瞪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作势要起身,远离他。
江遂不如她愿,伸手拉住她:“去哪?电影还没看完。”
“你自己看吧。”
“想和女朋友一起看。”江遂捏捏她的手指,又用指甲去挠她的手心。
迟意被她闹得浑身发痒。
江遂晃晃她手臂,说:“再陪我看一会。挺遗憾的,没早一点和你一起看。”
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让迟意整个心都软了。
她重新靠回沙发,赖在他怀里。
过了会,迟意盯着电影屏幕嘟囔:“不是双向暗恋也没事,反正以后你是我的。”
江遂弹了她耳朵一下。
迟意嘶声,正要控诉时,听见他说:“十一,你怎么这么不自信。”
自从看到迟意高中时的物品后,江遂想起不少以前的事情。
两人真正熟起来是她因为腿受伤在家养病那段时间。
高三那年,他去实验楼找袁启华,却碰见被锁在那里的迟意。为了躲避保安,两人从学校跑出来。在校门口,迟意未免他被驶来的自行车撞到拉了他一把,自己却扭伤了脚踝。
江遂自认责任在自己,所以从她住院起,便一直都在。
迟意出院那天,江遂也在,忙前忙后,帮着把迟意送回家。
那天迟意刚到家便接到江润如的电话,提醒她记得写试卷,说今天班主任还问来。
她应下却没动。
挂了电话后,迟意局促地看向江遂,说:“今天太麻烦你了。”
江遂说没事,过了会,问迟意:“要现在写试卷吗?”
迟意低头盯着自己腿上的石膏,似乎在走神,听到江遂的话,明显愣了一下,呆呆地望过来,漆黑的眸底是不确定的迷茫。
江遂一抬手腕,看了眼时间,主动说道:“我帮你计时。”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事情要忙,听到他这一提议有些犹疑。
在江遂正要说如果她有自己的安排那就算了时,迟意答应了:“那你会不会无聊?”
“随便给我本书打发时间就行。”江遂笑,“监考老师不都是要看书的。”
迟意弯了弯嘴角,说:“好。”
客厅里茶几的高度不适合写作业,迟意最终把他带去了自己的卧室。
她活动不便,江遂扶着她的胳膊搭了把手。免得她栽倒,江遂扶着她一边手臂同时,将胳膊绕过迟意的后背,扶着他的肩膀。
这样一来,迟意整个人像被江遂半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显得清瘦又弱小。江遂是在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时,才意识到自己这潜意识的行为有些不妥。
他想撤手,却担心摔到她;不撤手又显得有些轻浮,与自己从小受到的尊重女性的教导相悖。
迟意可能是察觉到他的反常,偏头看他。
“弄疼你了吗?”江遂顺势松开她另一侧的肩膀,但没完全撤手,虚虚地悬在她肩膀旁边,避免意外。
迟意抿嘴笑了下,说没有,顿了下,又说:“你坐在沙发上吧。”
“好。”江遂拉过旁边的椅子,让她先坐下,“我去给你拿试卷。”
“谢谢。”
江遂去客厅把她从医院带回来的书包拿来,进去后特意把门敞着。
迟意又说了句谢谢,伸手接书包。江遂啧了声,猝不及防地把胳膊突然往后一抽,对上迟意茫然望来的目光。
“第八遍。”
迟意眨眼:“什么?”
江遂:“你今天对我说了八遍‘谢谢’。”
迟意沉默,顿了下,说:“我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应该的。”江遂把书包重新递到他手里,说,“你崴到脚也有我的责任。”
在她往外拿试卷时,江遂说道:“不过我刚刚确实骗了你。”
眼看迟意再次望向自己,江遂抬了抬嘴角,坦白:“‘第八遍’是我编的。虽然我没留意具体几遍,但你确实对我说了很多次。”
迟意无奈地露笑,别开眼,试图将眼底的笑一并藏起来。
“那我争取接下来不和你说‘谢谢’。”
江遂扬眉:“如果说了呢?”
“那我……”迟意歪着头想惩罚。
江遂:“那就请我喝饮料吧。”
“好。”
只是随口一个约定,却在悄无声息中发酵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那边书架上有书,你想看什么自己拿。”迟意将试卷铺好,准备开始写前,如是说道。
江遂进门后便注意到了迟意卧室的书架,
他抽了一本散文集,却没第一时间坐会沙发上。他看着旁边玻璃置物柜上摆着的乐高和玩偶,不免多看了几眼。
“我开始了。”迟意端坐在书桌前,铺好试卷。
江遂闻声转头,示意:“好。我帮你计时。”
“嗯。”
很快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摩擦在纸张上的刷刷声,和江遂缓慢的翻书声,静谧又和谐。
江遂翻了会书,捏了捏眼角朝窗外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看向迟意。她坐姿习惯标准规范,垂头看向试卷时,脸颊两侧的头发不听话地飘下来,可能是挡着了视线,迟意抬手将头发往耳后掖了掖。
江遂盯着迟意专注的侧脸看了会,问道:“帮你把台灯打开。”
“谢——”迟意警惕地及时改口,“写字能看见。”
江遂挑唇,被她的机灵劲逗笑,嗯了声:“写吧。”
迟意轻呼口气,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好险好险”。
他又坐了会,站起来活动了下肩颈,过去她身边一起看试卷。
迟意写的是文综的卷子,主观题答题处被填得密密麻麻,但她的字清秀工整,很赏心悦目。
察觉到他在身后,迟意头也没抬,趁着翻页答题的间隙,悠悠地说了句:“你确实挺像监考老师的。”
“考试时不准说话。”江遂用书在她头顶轻轻碰了下,说道。
迟意自以为他看不见,皱着鼻子,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殊不知自己的表情早已被书立旁边的镜子折射过去。
江遂笑了下,拿着书回了沙发。
没到两个小时,迟意便写完了这份试卷。
她检查完一遍,搁下笔。
“写完了?”
迟意嗯声。
江遂一抬下巴:“交卷吧。”
江遂把试卷抽过来,随意扫着。他是理科生,文科也不是学的不好,自然能看出对错。况且他也没怀疑迟意答题的准确性,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看什么。
他正要结束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时,只听迟意又问:“江老师,可以接着考英语吗?”
这天下午迟意写完了两份试卷,期间宜佳禾来过一趟,站在门口却没进来。
江遂注意到她后要开口说话,却见宜佳禾把手指往嘴边一放,轻轻摇了摇头,做嘴型说:我不打扰你们。
过了会,宜佳禾端着个果盘折回来,悄声和江遂说:“写一会就出来,阿姨准备了饭菜。你一会留下来吃饭。”
“不用麻烦的,我一会……”江遂正要说他不留下来吃饭了。
宜佳禾瞬间板起脸,嘴唇绷直,说道:“别跟阿姨客气,今天你忙前忙后也辛苦。意意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你有空就多来家里做做。”
迟意:“……”
迟意:“妈,我听得见。”
宜佳禾拍了拍女儿的肩,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提醒:“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她说完,扬起笑脸看向江遂,特意嘱咐:“一会出来吃饭。”
“好。”
等宜佳禾出去,迟意无奈地叹气,问江遂:“你饿了吗?我们现在出去。”
“等你写完吧。”
“好。”
过了会,迟意做完后面的题目,盯着听力那面看起来。江遂出声问道:“现在开始做听力?”
迟意诧异:“有音频吗?”
“江老师就是你的音频。”江遂英文发音标准流畅,说是听力磁带都不为过。他很有自信。
迟意茫然地眨眼,只见江遂拿出手机,点开了什么后,说:“我这里有文本内容,如果你信得过我,我读给你听。”
“……”
那天的那段英语听力题目,迟意答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江遂很多年后才想明白,迟意当时的愕然与迟钝。不是质疑,没有不信任,而且受宠若惊。
而当时的迟意也并不知道,江遂的手机里保存着英语听力的音频。
他之所以读,只是因为他想为她做这件事情。
只是可惜,他们天资愚钝,没参透心动,不知早已情根深种。
(2)
周一一早。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江遂一进教学楼,就听到宣传栏旁边的两个女生在聊天,“迟意真的为江遂跳楼了?”
江遂脚步一滞,不解地偏头看了眼,确定他们聊的是自己。
察觉到后方有人偷听,还是正主,两个女生尴尬地撞撞胳膊,飞快地手挽手溜走了。
江遂很快发现,聊这个话题的不止这两个女生,自己班上不少同学也对自己存在这样的误解。
就连陈予光也在他坐下后,第一时间转头过来,直勾勾地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盯着他。
江遂正在想到底是什么致使学校的同学产生了误解,察觉到陈予光的目光,被看得心里不舒服。
“怎么了?”
陈予光:“迟意在追你?”
“没有。”
“我猜也是。”陈予光俨然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靠了靠,不再看江遂。
江遂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倔,闻言,问道:“我很差吗?”
“和这没关系。”陈予光突然想起来,“话说,你要不要澄清一下,就今天一早晨,我听到好多人都在说迟意追你未遂跳楼的事情了。我试着解释了几句,没人听啊。要不你找个机会澄清一下?毕竟大家都是朋友,造成这样的误会不太好。”
江遂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
但怎么澄清合适?难道真像尤锐似的拿着个大喇叭站在主席台上解释来龙去脉?
大家怕不是要去怀疑迟意的眼光了吧。
距离早自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江遂接了水,从包里拿出迟意写过的试卷,去一班给江润如。
因为确定了大家讨论的话题,江遂觉得一路上投来的目光格外直接。他从廊腰穿过,停在一班的门口。
门口的同学帮他喊了人,很快江润如便出来。
江遂刚说了一句:“这是迟意的试卷。”
旁边立马有女生捂着嘴和旁边人八卦:“他是来还迟意东西的!”
“是迟意送他的情书吗?!”
“……”江遂皱眉,竟不知道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江润如也接受不了,直截了当地把试卷往那两个说闲话的人跟前一拍,说:“看好了,这是试卷。期中考试的试卷。”
“……”
在那女生俨然被唬住的状态下,江润如狠狠地瞪了江遂一眼,说:“都是你做的好事。迟意现在成了为爱情不爱惜生命的狂热女同学了。”
“……”
这下轮到江遂沉默了。
为了有效地澄清绯闻,准确地说是洗脱迟意狂热轻生的形象,江润如抖机灵想了个“损招”,天天逼迫江遂来一班帮迟意抄作业。
“这样别人就知道,不是迟意上赶着舔你。误会自然就澄清了。”
“……”
虽然这主意馊,但江遂还是默许了。
文综和英语科目的老师在放学前便把迟意做过的试卷批好,放学时江润如将试卷转交给江遂,让他带给迟意。
陈予光瞧见,说道:“阿遂最近要准备竞赛,要不还是我去吧。我正好去奶奶家吃饭。”
陈予光要去接那几张薄薄的试卷,江遂却没松手。
“我去吧。”江遂说。
陈予光觉得奇怪,却没多问:“行。”
迟意对学校里的事情并不知晓。
江遂来的时候,迟意正一蹦一跳地在厨房里煮螺蛳粉。
“姥姥呢?”
迟意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端着锅柄的手险些一滑。
她回头看到是江遂,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姥姥去超市买耗油了。”
迟意把东西搁下便朝厨房过去,接过了迟意手里的锅,放回灶台上:“我先扶你过去。你要做什么,我给你煮。”
“谢谢。”
江遂不爱吃粉,更闻不惯螺蛳粉的味道,煮粉时眉头皱着一直没松开过。
好不容易把粉煮好端出来,迟意还挑毛病:“没有放辣油包吗?”
江遂垂眸看了眼她腿上的石膏:“不记得医生的叮嘱了?”
“没有辣油的螺蛳粉是没有灵魂的。”
“有灵魂的螺蛳粉是伤害你的。”
迟意哦了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记得医嘱。只是我从小吃辣惯了,没大碍的。”
“恩。”
“那我能过去把我的辣油包拿过来了吗?”
“不能。”
“……”迟意腮帮子鼓鼓,故意和他作对似的,说,“那你能再去拿一副碗筷吗?”
江遂抬眸看她一眼,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照做了。
江遂把碗拿回来,顺手给她拿了瓶牛奶。
“谢谢。”
迟意搅拌了一下米粉后,强调:“这碗粉我还没吃,是干净的。”
江遂不解地嗯了声,只见迟意挑了两筷子出来盛到江遂刚拿来的小碗里,顺便大方地给他倒了些汤。
“好了,这一碗是你的。”
江遂正准备说自己不爱吃米粉。
迟意却抢先开口:“我是病号,没胃口,需要有人一起吃饭才香。”
江遂被摆了一道,无法,只得拿起碗筷。
他吃的时候,迟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并且问道:“好不好吃?”
“不好吃。”男生吃东西快,倒也不是狼吞虎咽,依旧优雅悦目。江遂三两下吃光,如实地回答。
“不好吃就对了。”迟意瘪嘴,“我说吧,没有辣油的螺蛳粉是没有灵魂的。”
“医生说你可以吃,我才给你。”
“……”
“江遂你没有爱心。”迟意试图和他讲道理,“身为新时代优秀代表要照顾老弱病残,而我——”迟意敲敲自己的石膏腿说,“就是‘残’,你懂吧。”
“迟意,你是不是赖上我了?”
“?”
“你身体晚恢复一天,我就得多照顾你一天。”江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得迟意节节败退,“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更没有良心。”
迟意眨眼,默默咽了下口水,听到江遂又说:“还有你记得请我喝饮料,刚刚说了两次‘谢谢’。”
迟意抿紧嘴角不服气地哦了声。
江遂有想过和她说一下,同学们对她的误会。但也只是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说。
不止学生间在传那晚实验楼的事情,教导主任和校长也被惊动,查了监控后,把江遂叫去了办公室。
江遂坚称是因为教学楼锁门,才翻窗出去。又提到迟意留在实验室是被陌生同学诓了去的。
因为江遂和迟意是高三的重点学生,领导们只是简单问话了解了情况,并且向江遂表示会查监控找到真相。
几经周折,查出了让旁人诓迟意去实验楼,以及给保安传递错误信息锁门的学生是尹哲。
当然,这一些,江遂也没有告诉迟意。
12月,江遂参加竞赛。
今年考场在北央大学,考试结束后,尤锐提议去竞赛班的同学去聚餐。大家紧急奋斗数月,一朝结束,个个如释重负,自然同意了,七嘴八舌地商量着去哪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