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承却庆幸,巴不得他们俩永远别对话。因为但凡他们俩开始对话,到最后永远吵得天翻地覆。
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一次意外。
祭奠完长辈,沈以承开车回老宅,他没下车,还要去公司上班。
下车前,周晴叮嘱他,“今天元宵,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沈以承没回答,半晌,才说:“看情况吧。”
周晴道:“不要看情况。春节就没有回来,今天说什么也要回来一趟。”
沈以承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七点,周晴打电话来,问他到哪里了。
他靠在椅背里,看着空寂的办公室,沉默很久,到底还是说:“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沈以承开车回家。
其实沈以承小时候也是盼望过过年的。那个时候父亲常年不在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能看到父亲,才能一家三口坐下来安静地吃一顿饭。
可不记得从哪一年开始,他就对这种虚假的团圆饭感到厌倦,于是他不再愿意回家。读高中的时候,他宁愿永远待在学校。
高考之后,他选择出国念书。一待就是四年,只在爷爷生病的时候回来过一段时间。一直到四年前,公司濒临破产,他不得不回来收拾烂摊子。
而沈以承之所以不愿意回家,是因为家里的气氛太糟糕,从他有记忆起,父母就一直争吵不断,后来父亲渐渐不回家,偶尔回来,两个人也因为突然争执起来,最后吵得不可开交,天翻地覆。
今晚也照样不例外,吃饭的时候,两人又吵起来,起初还只是争执,后来母亲开始翻旧账,两人在饭桌上吵得面红耳赤。
沈以承坐在旁边,冷眼看着。
直到母亲突然摔了面前的酒杯,他不自觉闭了下眼睛,突然觉得厌烦透顶。
半晌,他睁开眼,冷冷打断这一切,“要不要我明天找个离婚律师,帮你们俩打离婚官司?”
周晴闻言一愣,怒目看向儿子。
沈以承心烦道:“吵了一辈子,你们也不嫌累,要离就趁早,年年过节来这么一出,你们不嫌累,我看都已经看累了。”
他说完就起身,去客厅拿了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老宅。
元宵节这天,孟家老宅十分热闹。因为孟书瑶外公过八十大寿,前来贺寿的客人十分多,孟书瑶身兼招呼客人的重责,忙了一整天,到晚上八点才终于闲下来。
她拿起手机躲回卧室,原本想和沈以承视频,打开微信,却先看到余舟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问她,“你不在海市呀?”
几个小时前,孟书瑶在朋友圈里更新一条动态,是她穿着漂亮的红色大衣在家门口拍的一张照片。
老家的风景和海市完全不同,一看就不是在海市。
余舟刷到动态的时候,就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孟书瑶回复道:“对呀。我外公办八十大寿,我回老家了,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余舟回复过来,“没事。我就是问问。我还以为你今天和沈总一起过节呢,看样子沈总今年又得自己一个人过节。”
孟书瑶看到余舟发过来的信息不由得一愣,她立刻给他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余舟道:“阿瑶?”
孟书瑶问:“你刚刚说沈以承一个人过节?他不是会回家吗?”
余舟道:“应该不会吧,沈总父母感情不好,好像经常吵架,沈总从读高中开始就很少回家了,逢年过节也很少回去,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沈以承今晚喝了些酒,早早就回房间睡了。
屋子里点了香,他仍然觉得头疼,睡得也不太安稳。半夜的时候,隐隐约约仿佛闻到熟悉的香味,长发的发梢扫在他脸颊上,他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孟书瑶的时候,有那么片刻,他以为自己产生错觉,抑或是在梦中还没清醒。
孟书瑶刚刚回来,进屋见沈以承睡得不太安稳,就想给他盖盖被子,没想到他醒了过来。她趴在床边,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小声问:“你醒了?”
直到此刻,沈以承才意识到不是错觉,他从床上坐起来,捞起趴在床边的孟书瑶,“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后天再回来吗?”
孟书瑶道:“我想你就回来了呀。”
她望着沈以承,想到晚上余舟和她说的那些话,就很心疼。她伸手抚上沈以承的脸颊,小声问:“沈以承,你今晚一个人在家里对吗?”
沈以承背靠着床头,搂着她的腰,看着她,没有说话。
孟书瑶仰头亲了亲沈以承的眼睛,然后看着他,温温柔柔地说:“沈以承,我回来陪你了。”
沈以承从前并不相信爱情,对谈恋爱也毫无兴趣。但此刻看着孟书瑶,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然动摇得厉害。
他看着孟书瑶的目光难得温柔,伸手轻轻捏她脸蛋,低声问:“谁让你搭夜班机回来的?不累?”
孟书瑶道:“累呀。但我想回来陪你嘛。”
说着,就下了床,说:“我先去洗个澡,好困。”
她从行李箱里拿了睡裙,然后抬头问沈以承,“我可以在你的浴室里洗澡吗?”
沈以承“嗯”了声,叮嘱她,“小心点。”
孟书瑶应一声,拿着睡裙就钻进浴室。
洗完澡,套上裙子,从浴室出来,就自然地上了沈以承的床,钻进他的被窝。
沈以承还坐着,看着自然钻进他被窝躺下的孟书瑶,忽然有点头疼。
隔着被子轻轻拍她,“去你房间睡。”
孟书瑶闭上眼睛,“困死了,不想动。”
沈以承看她半天,见孟书瑶确实没半点要挪窝的意思,最后到底还是妥协,把壁灯关了,重新躺下。
孟书瑶仿佛小心思得逞,沈以承一躺下,她就立刻钻进他怀里,抱住他。
沈以承无奈叹声气,拍她屁股,“孟书瑶,你可别后悔。”
孟书瑶闭着眼睛弯唇笑,脸埋在沈以承怀里,小声说:“沈以承,你身上好暖和。”
她把两只小脚伸到沈以承腿上试图取暖,谁知道沈以承将她的脚拉开,嗓音有些哑,“再乱动就回你自己房间。”
孟书瑶嗤嗤笑了,她闭上眼睛总算肯老实睡觉,心中却如打翻了蜜罐,格外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