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久久的沉静好一会,才见陆长舟脸色温和了些,无奈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跑的?”
男人目光沉静,昏暗灯火映在眸中,有种不经意的温柔。楚橙对上他的目光,怔了怔别开眼,“也不全是呢,不是说了么我们八字不合,成亲没准以后克死对方。”
“你也说了没准。”陆长舟锋薄的唇角抿着冷淡的弧度,语气却柔和了下来,“冲喜一事本就无凭无据,也就你信,脑子里成天装了什么?”
他似是气不过,曲指扣了扣楚橙额头,“至于我心有所属,更是无稽之谈。你看见的那只木兰簪是一位长辈的,白家表姐我仅仅把她当作姐姐,何来心仪一说。”
他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楚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不禁也认真起来,“真的?”
“爱信不信!”陆长舟淡淡瞥她一眼,忽然伸手捏住了楚橙下巴。他的体温就同他的性子一样,极冷,接触那瞬让楚橙一阵颤栗,男人眸光中戾气未消,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对本侯始乱终弃,楚姑娘想都别想。事情既已发生,你得负责到底,明白么?”
陆长舟目若秋波,又生的一张翩若惊鸿的脸。他以这种姿态和你说话时,就如同在给人下蛊。
他捏着楚橙下巴,不准她躲,二人目光相撞,楚橙内心竟生出一股愧疚之意,仿佛自己真是个负心女似的,玩弄了这位汴京人人皆想采撷的陆小侯爷。
“可……可是我们都病弱,怎么冲喜嘛。”她扭了扭,不自在地从陆长舟怀里挣脱,努力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
找个身体康健的男子冲喜,这件事于楚橙而言也很重要。
话音刚落,她便打了个喷嚏。楚橙揉揉鼻子,感觉有些冷。她从房间出来时完全没想到会出客栈,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楚橙抱着胳膊搓搓双臂,正想说不如换个地方再说,就浑身一暖,一件尤带着陆长舟体温的披风落在了她身上。
陆长舟情况也不是很好,因为身子不允许他已经好几年不曾骑马了,今晚动怒再加长途奔波,方才只顾着和楚橙争吵,眼下才觉胸中疼痛,嘴里一阵阵腥甜。
他抹了嘴角,手指不可避免地沾*T上丝丝猩红,楚橙见状赶忙将披风脱下,“还是你穿……”
陆长舟摆手拒绝了她,语气冷淡听不出喜怒,“给你你就穿着,客气什么?”
不过两人已经在此地呆了许久,巷子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相继回了客栈。待回到房间歇息了会,二人沉默以对,坐了好久,才见陆长舟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桌上。
楚橙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她写的信,想想信里的内容,再看看陆长舟的神色,楚橙心头又是一跳。
她怎么有一种,这人要和她算账的感觉?
果不其然,陆长舟自顾自给他斟了杯茶,漫不经心道:“楚姑娘也说了,我们不适合互相冲喜,既然如此本侯给你两个选择。”
他瞥一眼楚橙,展开那封皱巴巴的信件,道:“要么你当着本侯的面,把这封信读十遍,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不相干,要么你自己把信烧了,我们照旧成亲。本侯言尽于此,楚姑娘选吧。”
陆长舟说完便不看楚橙了,以他高傲的性子,今日能追到此处已是不易,多说无益。
那封信纸皱巴巴的,望着她楚橙也能想象收信人当时看它的愤怒。她拿起信,看清上面的簪花小楷,话到了嘴边竟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我……八字不合,婚事……”她艰难地开口,注意力完全在信纸上,丝毫没注意一旁的陆长舟已是脸色铁青,握紧了指节。
陆长舟见她当真一副要划清界限的决绝模样,胸口钝痛愈发强烈。那种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让他气息加重,强忍着怒意霍然起身,道:“你念你的就是了!本侯有事恕不奉陪,希望以后……别再碰见楚姑娘了!”
说罢,他深深望楚橙一眼,信步往外走去。然而刚出了屋子,就听屋内传来啜泣之声。
楚橙原本还在犹豫,见他起身离去的那样决然,不知为何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下来了。她心头惴惴,信纸上的字再也念不下去。
胸口好像堵了块石头,见屋内无人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讨厌死了呜呜……不是还没念完么,怎么就不见了呜呜……”
她垂着头,哭的不能自已,那封信被泪水打湿模糊了字迹。
楚橙以前是很会隐藏情绪的,可遇到这人以后情绪的开关好像就失灵了,是悲是喜都藏不住。
就在她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感觉一只凉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紧接着以拇指抹去她的眼泪,温声问:“哭什么?”
是陆长舟,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楚橙的眼泪实在丰富,陆长舟才一伸手就被打湿了,他又想起那混乱的一夜,楚橙在他身下也是这般无助地流眼泪。陆长舟清晰地记得,她的眼泪特别特别多,好像怎么也流不完似的。
不得不承认,男女间一旦发生了某些亲密的关系,就很难再用单纯的眼光去看待对方。
以前陆长舟不*T过觉得她是个娇气脾气大的小姑娘,即便三番两次扯上联系,在他眼中,楚橙也和汴京其他女子并无分别。只是现在,比起旁人两人多了些旖旎的记忆,他就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看待楚橙了。
少女的肤色雪白,虽带着病气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白,反而有几分柔柔的粉色。尤其刚哭过,眼睛鼻尖都红红的,像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这么对视时,任谁都会心软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