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翘脚望向圈外,却哪里还有高兰英的身影?店长却不再听寸解释,低声唤过一个店员吩咐几句,转身之间神情已经极为严肃:“我很抱歉,最近本店发生了好几起偷窃事件,所以凡是有类似行为的顾客,我们都要交给保安处置,再酌情决定是否报警。”
寸急得跺脚,却又无论如何说不清楚,她身上此刻证件钱包一件皆无,只有一支手机傍身,众目睽睽之下,真是羞愤得直想钻进地缝里去算了。
她这里正没开交处,忽身后有人高声说道:“我认得这位女士,她的账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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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小偷!”寸被谭希衡拽着离开现场,兀自向后大声吼道,直到走出门才不情不愿的垂下肩膀,“下次让我见到那女人,一定要她好看!”
“有人陷害你?”
“还不是那个……”寸被冷风扑面,身子一抖,充满怨念的看了看谭希衡厚厚的外套。如果是在杨戬身边,她早就实不客气的扯过人来扒衣服了,偏偏面前是姓谭的,寸只好抱住双肩,扁扁嘴问道:“你车子停哪儿了?送,送我去个地方。”
谭希衡叹了口气,顺手拉开街边便利店的门,把她塞了进去:“在这儿等我。”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寸从瑟缩中缓过劲来,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盯了屏幕一会,却只发了条短信。
不一时那人回复:“刚开完会,你先回家,我一会儿到。”
“……哪个家?”
那头沉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复了的时候,几个字跳出来:“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么?
寸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春天不知在哪里徜徉,冬天还是那么的漫长,连松树上仅剩的几丝绿色都跟这无望的荒芜一起,笼上了淡淡的灰色。
过去几个月的记忆在这一刻回溯上来,在那个“他们的家”里,寸有过此生最不能割舍的甜蜜,却也伴随着锥刺骨的疼痛,尤其是那些杨戬不在,寸一个人孤枕难眠的夜里,溺水一般无法呼吸的抑郁如影随形,鬼魅一般扼住了她的脖颈。
现在想起来,这感觉似乎过去了好多年。连寸自己也说不清,她怎会突就那么沮丧起来,就好像被人施了法术一般,来去全无踪影。
“在这里停下就好了,我走进去。”
“需要我等你么?”谭希衡不看她,只盯着大门入口处的牌子发愣。他很少来这一区,只是上次杨婵婚礼的时候,谭希衡作为张百忍的客人受邀与宴,自记得这是谁的宅子。
“不用了。”寸摇头,“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谈,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开门下车的时候,厚重的皮夹克被人丢在她身上:“穿这个吧,外面冷。”
寸踟蹰了一下,风实在透骨,这外套是个无法拒绝的诱惑:“谢谢。”
谭希衡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平日寸最憎人吸烟,此刻这气息近在咫尺,居不那么讨厌起来。杨戬总说谭希衡居叵测,可是在面对寸的时候,那人总会有一两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她头一软,很难不去看见他长满尖刺的外壳下,那颗柔软晦暗的。
寸“逃”往旧金山的时候,谭希衡正巧在盐湖城公干,尽自忙得脚不沾地,仍旧寻了个时间飞到渔人码头吃了顿午饭。蒜蓉蒸蟹不负众望,连一向挑食的寸都吃得喜笑颜开,一掌拍在谭希衡肩头,笑说回国一定回请,谭希衡却只淡淡一笑:“等你回去,我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到大驾。”
“我闲得很。”寸大喇喇捡起一只大螯,干脆利落的夹断了吃肉,“必定随叫随到。”
“真的?”谭希衡望住她,室外的阳光太过亮眼,粼粼海波倒映在他双眸之中,把瞳仁都似乎染成了琥珀色。
寸拢紧了夹克——若论过冬,自还是加州最好,气温不高不低正合适,沿着码头一溜躺着无数晒太阳的海豹,无所顾忌的晒着肚皮,憨态可掬的模样吸引着人的注意力,连谭希衡后来问了什么,她都未曾听清。
手机轻震,杨戬的电话接进来:“你到了么?”
“在门口。你呢?”
“我在楼下,直接进来。”
寸抬眼望过去,不远处那栋小楼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之前只要想到它,寸就觉得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可是这会儿它就在眼前,那种难耐的重负却不翼而飞。风越发紧了,她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想快点投身过去,让屋子里的温暖驱散周身的寒气。
敖寸,你的疮疤好了,又忘了疼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月远”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小天使贡献营养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