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听罢,皱眉道:“那如果姓谭的过后来找麻烦,我们怎么办?”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哪吒一仰头,“你只管把现场收拾好,我的人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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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心是在朦胧中被吵醒的。
杨戬是夜里出去的,她情知拦不住,因此根本未曾阻挡,打发走了朱天蓬,寸心和杨婵两个人相顾无言,想说点什么,却都心乱如麻。杨婵好歹还有个孩子要照管,寸心在卧室里来回走了几个圈,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盯着毫无声息的手机,直想给四姐打个电话。
不能报警。
寸心收回了伸出去的右手,放在左掌内狠狠掐着,杨戬和孙齐天都是以一敌十的好身手,又是趁夜去的,也许不等警|察赶到,他们早就带着刘彦昌回来了。
可胡小玉他们有枪!
自小无忧无虑的寸心这时分真真明白了什么叫做“滚油煎心”,她宁愿跟杨戬吵上十回八回,也不想独自守在这里,忐忑不安的等着他的消息。
黑夜像一袭无边无际的天鹅绒大幕,沉沉压在寸心的胸口。幕布的后头,她最爱的男人正上演一场生死未卜的大戏,而寸心却只能像个最普通的观众一样,焦躁的困守在台下,等待启幕灯光的到来。
一整个白天,全无音讯。
铃声响起的时候,寸心已经疲倦得要命,正歪在床头,几乎马上就要睡着。乍一听见熟悉的曲子,她的身子一震,连忙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谁知手指发麻,一个没抓住,手机竟落在了床下,慌乱中寸心翻身下床,左膝“咚”的一声捣在地板上,磕得生疼。
她顾不上理会这些,跪在地上接起电话,里头却是哪吒的声音、
“我派人到了你家楼下,马上出来。”
“去哪儿?”寸心心中陡起疑云,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却不敢问,只小心翼翼的换了个话题,“杨戬和你在一起么?”
“算是吧。”哪吒点头,“赶紧来……哦,如果杨婵已经睡了,就不要惊动她了,孩子麻烦。”
寸心只觉得有股酸热的气流闷在胸膛里,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如果是杨戬脱不开身,派人来接她们,应该一定会带着杨婵和沉香,可现在他的手机在哪吒那里,又指名让杨婵留在家中,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杨戬出事了。
他不能打电话,甚至可能已经昏迷不醒,以至于连亲口跟寸心说话都做不到。也许是什么人发现了他,以才报了警,也许是……
寸心坐在警车上,只觉得里头的空气稀薄到无法呼吸。她向一尾上了岸的鱼,翕张着嘴唇努力喘气,却怎么都缓不过来,一张脸憋得雪白,小巧的额头上青筋迸出。
她想问那个警员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害怕问出她最不想听的答案,直到下了车,才发现右手五指紧紧揪住领口,几乎要把自己掐晕了过去。
白色的墙,白色的窗,白色的布帘。
寸心跟在那警员的身后亦步亦趋,消毒药水的味道呛得她几乎吐出来。电梯一格一格闪动,最终打开的时候,两个鲜红的大字跳进寸心的视线——骨科。
那警员只送到这里便要回去,寸心一把攥住他的手:“杨戬人呢?”
“他在这边。”哪吒的声音遥遥传过来,“你还不快点?”
寸心僵硬的转过身,看着从走廊尽头病房里探头出来的哪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迟疑着问道:“他……在么?”
哪吒一愣,随即浅笑了一下:“把心放肚子里吧,如果是最后一面,我怎么会不叫杨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