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终于绷不住劲:“杨戬……”
“滚。不然我就报警,说你私闯民宅,亨德尔警长会丢你出去。”
“我不会走的。”寸心毫不退让,“我是你妻子,没人有这个权力赶我走。”
“我可以!”杨戬阴测测说道。“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们离婚了,我现在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其实那个“滚”字才出口,他就后悔了,看着寸心的的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像是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这句话一般,连嘴唇都微微抖着,半个字也说不出。
但他不得不继续下去。
就快了。杨戬安慰自己,只要能把她气走,你还可以使用更激烈的字眼儿。但他无法不去看寸心失落的神情,那神情像是一把锋利的锥子,被看不见的大手攥着,狠狠钉在了他的心上。
怔忪间,寸心慢慢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的背影那样落寞,几乎让杨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出声唤她回头。
嫌恶像熔岩缓缓自喉头滚落,滑进他的腹部,流窜上了麻木不仁的双腿。这双该死的废物和破碎的腰椎,为什么不像飞灰一样消失,而要赖在这里,日夜相继的折磨着杨戬的身体和灵魂?
他曾经以为,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就能了无牵挂的躲在这座山背后,安心过着被人遗忘的日子。岂料寸心的到来像一块石头,硬要在结了薄冰的湖面激起无数波涛。
哮哮迟疑着过来,将下巴搁在杨戬的腿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打量着主人,仿佛是祈求他再也不要生气。
“你也想她,是么?”
未见寸心之前,杨戬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思念着他。当寸心走进来的那一刻,杨戬几乎想立刻站起,扑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可他偏偏无能为力。
双腿沉重得仿佛两块朽木,腐烂的表面上沾着令人厌恶的青苔和泥土,无论怎么刺激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杨戬曾经不止一次梦见在原野上奔跑,醒来却只能独自面对着一室黑暗,和让人不能逃避的现实。
如果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劫数,那就让他一个人背负,不要再拖累寸心了。
这些年聚少离多,杨戬自问不曾给过寸心多少快乐的时光,如果她离开能够过得更好,那杨戬为什么不后撤一步,放她自由,还寸心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
腿上的哮哮忽然立起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果然几秒钟后,有人轻轻在门上叩了两下:“有人在家么?”
亨德尔太太!
杨戬深吸一口气,转动轮椅过去开门,只见那老妇人笑眯眯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卷不明物体。
“你订的被子。”
“被子?”杨戬不明所以,只见亨德尔太太一侧身,圆滚滚的身躯挤进门来:“我知道你不方便,所以我干脆帮你拎上来了,就放在你床上好么?”
“亨德尔太太,我没订什么被子。”
“你订了。”老妇人拍拍手,借机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形,“刚才你太太下楼跟萨娜订的,她还有些东西要买,所以没跟着来,不过你别急,她一会儿就上楼。”
“我……”杨戬语塞,想要解释他们并非夫妻,却不想寸心抱着一个硕大的纸袋进门,笑着跟亨德尔太太道谢,眉眼间完全不似刚刚才跟杨戬大吵过一架的模样。
“嘿我说小伙子!”亨德尔太太凑过来笑道,“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在屋里说的话,但你们实在是太大声了,不过好在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所以……”她耸耸肩,“不管怎么样,这么眉清目秀又和蔼可亲的女孩儿,我要是你,就不会凶巴巴的跟她讲话。”
“可是……”
“没有可是!”老妇人转身揽住寸心的肩膀,“你还不知道吧?我先生是这里的警长,如果你丈夫胆敢对你不敬,告诉我,我保证让老法伦丢他出Whittier!”
这话竟和杨戬方才说的一般无二!
杨戬怔住,寸心却禁不住一个莞尔,好言好语送了亨德尔太太出门,转头看着愠怒的杨戬,俯身下来不疾不徐道:“你不是说过,协议是人写的,自然也需要人执行才能生效,所以只要我不提交文件,自然你我就还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