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皇帝监国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好差事,因为所能得到的权利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却没有一件是能完全握在手里的,可事却有一大堆,稍有差池,所有的努力便都会被否决。
但至少监国却能给当事人一个学习、了解各个衙门的机会,不夸张的说,就算监国结束燕清黎当不成太女,仅凭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以后造反都能顺利上三分。
毕竟身居高位和总揽全局,本质上来说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燕清黎就能在这其中有多少可操作的余地了,她每日必事无巨细的向庆和帝呈报自己处理政事的结果,顶多在其中施加些影响,但这些影响能不能同意,却还得看庆和帝。
秋兰溪一开始是不太能理解燕清黎的做法,不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汇报,而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头上有个‘爹’,但后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虽然燕清黎可能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哪怕离了庆和帝也能登基,但没有庆和帝亲自作保,终究还是属于得位不正的范畴内,到时大宁肯定不得安宁。
然而如今大宁最需要做的却是休养生息,换个寻常的时代,燕清黎估计是不会有那么多顾忌的,可如今不同,她想要皇位,同样也不想大宁再掀起纷乱,毕竟这是一个透支了国力才打了胜仗的国家,将近五十年的战争,才结束几年?
若是再出现问题,大宁可不会再有一次能逆风翻盘的机会了。
秋兰溪觉得,也或许是这个原因,庆和帝才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燕清黎?
他是个利益为先的人,如果有利可图,他能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不拘小节得多,譬如福王那个皇室专用背锅侠,秋兰溪也研究过他的生平,目测小时候没少给庆和帝背锅,不然哪怕他身有残疾,他也不应该能得到仅次于燕清黎的盛宠。
因为如果庆和帝对燕清黎还有几分真情在的话,那他看向几个儿子的眼神,真的就像是在挑剔放在橱窗里的一个个商品,在衡量哪一个表面光鲜的同时还能用得更久。
一月之期要结束的前几天,庆和帝将秋兰溪召进了宫。
“臣拜见皇上。”
“嗯。”
庆和帝不叫起,秋兰溪就跪着,她已经很熟练了,反正庆和帝连骂她滚出去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并非没有顺毛摸的能力,但很奇怪,她就是想在别人的底线边缘反复横跳,归根结底,没办法反抗,但同时又看对方不爽。
“朕其实很满意你,”庆和帝口吻平淡,“大宁朝堂上,也就你敢说真话。”
庆和帝并非常人所想的那么有容人之量,他只是很清楚,一个人如果耳边只有夸赞的话,那很容易就让人认不清自己,只可惜,他们的立场比庆和帝想象中的还要脆弱几分,或许在他们眼里,一个帝王能对自己如此容忍,又怎能不以身报之?
越是忠心,越是崇拜,越是崇拜,越是神化。
于是再无法理智分析对错。
他们当然会神化他,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庆和帝是如何把一个岌岌可危的王朝拉扯到胜利。
所以秋兰溪的存在,恰好填补上了那个空缺。
虽说年纪大了,越发听不得忤逆之言,但庆和帝几次上火都按捺了下来,一是吾儿叛逆,二是她话术了得,胆子也大。
这样的人,用得好了,都不需要磨,就是一把好刀,也不必担忧会变钝,因为她会越来越锋利。
但太锋利了,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