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四散砸在地面的声音清脆入耳。
空气像是一瞬间凝固住,所有人脸上都因为这串佛珠的断裂而浮现出不同程度的错愕。
唯独这串佛珠的主人。
陈恙笔直地站在那,垂着眼,眸光由一点变成一团,逐渐模糊出神。
他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下,垂在腿侧的手握紧,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绷着,黑发掩盖下的眸子逐渐被阴鸷覆盖。
“把珠子捡起来。”
陈恙语气冰冷,压着怒气。
话是对陈子淮说的。
小孩子不经吓,哆嗦着站在那,手足无措地看着陈明威。
显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陈明威紧跟着呵斥了句:“还不快捡起来还给哥哥。”
说着,管家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精了,知道这事严重,也让仆人跟着把佛珠捡起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陈恙从始至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陈明威让他的宝贝儿子给陈恙捡佛珠。
陈明威这会没有占着陈子淮,是因为他也知道那串佛珠对陈恙的重要性,那是他自打出生就带在身边的东西,看得比命还重要。
“少爷。”管家将捡起来的佛珠捧起来归还给陈恙。
他淡觑了一眼,没说话,伸手接过,佛珠落在大掌里,他握紧,揣回兜里。
陈慕柏看了陈恙一眼,看见他收起佛珠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走得毅然。
陈慕柏收回眼:“你带着你的人出去。”
陈慕柏手撑着拐杖,很轻地扫了陈明威一眼,语气很淡。
没有和他教训陈恙那般疾言厉色,但是话里却是不容反驳的权威。
“爸......”陈明威有些局促。
陈慕柏被管家扶着,步伐有些颤巍巍地上前,一拐杖打在了陈明威的腿上。
“我都替你这个做父亲的汗颜。”陈慕柏拐杖重重地敲了地面,呵斥了句。
“缺少教养的人,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了。”
陈慕柏眸子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很多,他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穿得光鲜亮丽的女人和被护在怀里的男孩,话里的撵人意味很明显。
“你听清楚了,陈家的继承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恙,你少把主意打在别人身上。”
“走吧。”
公馆的人都是跟着陈慕柏几十年的人,即便陈慕柏退居幕后,但还是知道这个家是老爷子说了算。
陈慕柏挥了挥手,管家立马上前将人请了出去。
这些年陈明威对陈恙做的一切,陈慕柏以为都能弥补回来,但在这一刻,他知道,陈明威是一辈子都不能弥补陈恙丢失的所有。
甚至不配为一位父亲。
这一年的春节下了暴风雪。
南城还好,明城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深。
除夕那晚,许知恙吃完年夜饭后就坐在客厅看春晚。
虽说看春晚,但是她看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瞄手机,像是在等消息。
她怀里抱着抱枕,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核桃吃。
周清茹在给亲戚打电话,陆之杭吃完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电视看得索然无味。
明城没有守岁的习惯,许知恙看到十点就回了房间。
洗完澡出来,她打开微信看了几眼,大多都是送祝福的话,许知恙回了几个人,突然置顶的消息那栏弹出一个小红点。
许知恙点进去,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眸子弯了弯。
陈恙:睡了吗?
许知恙:还没。
“那下来。”他简单地发了句语音。
许知恙:嗯?
下一秒,陈恙的电话就打过来:“我在你家楼下。”
许知恙惊喜,掀起被子就冲到窗户往下望。
“你怎么来了?”
“今天雪小了一点,能出门。”
陈恙顿了顿:“下来,带你去看星星。”
......
许知恙换了身衣服,还穿上羽绒服,临走前周清茹问她要去哪,她含含糊糊说温奈找她去看烟花,周清茹也没有起疑心,让她早点回来。
许知恙应了声好换了鞋就要出去,余光瞄到挂在玄关处的围巾,像是想到什么,顺手把围巾带上。
陈恙的车子还是照样停在巷口,他一身黑色的羽绒服靠站在黑色的车子前,几乎融进了夜色。
外面冷,而且许知恙怕被人撞见不让他亲,推着他上了车。
路面的积雪被清扫过,不复前时的拥挤,大道宽敞。
明城的年味一直都很足,这会虽然下过暴风雪,但是喜庆的氛围还在。
车子行经老市区,一直开往僻静的郊区。
这边的人流较CBD而言少了很多,下了高架桥,陈恙将车子停在一处宽敞的路边。
这边地势高,看得也宽阔,他们站在车前,甚至还能看见河对岸的烟花,就是没什么星星。
“许知恙。”陈恙在叫她。
“过来。”
许知恙收回眼,顺从地走过去。
陈恙抱着她坐在引擎盖上,浅浅地吻了她的唇角。
许知恙眼睫稍抬。
“你不是叫我出来看星星吗?”
他笑,有些无奈:“这天哪来的星星。”
许知恙后知后觉,她居然没想到这一层,就被他骗了过来。
“所以看星星是假的。”
许知恙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正色开口。
陈恙指腹捻着她的耳垂,揉得通红。
没应她这话。
许知恙心里嘀咕了句,又忽地皱了皱鼻尖,轻软开口:“你最近好像很少抽烟了。”
陈恙见她低着头嗅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玩,伸手扣着她的脑袋压向他的胸膛,下巴搁在她的发顶。
属于少女甜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陈恙喉结滚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