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含戏谑反问:“你不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吗?他的乖乖好外孙女,竟也会怀疑他?”
周妙宛的眼中尽是茫然,天塌下来也不曾垮掉的她此时却备显柔弱:“不论对我有多好,骗过我总是真的啊……我该如何才能再全然相信他?”
也许她并无旁的意思,也许她有。
李文演的心突然就跳漏了一拍。
他刻意不去想前尘过往,硬着声音说:“谭松今日所言,皆是真的。”
周妙宛心底竟有些庆幸,她庆幸外公没有再骗她。可心底随之而来的是一抹愧疚,原来她也真的有怀疑。
明亮的月色下,她悄悄地伸出手,攥住了李文演的外衫。
“那你呢,景行?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所谓通敌,有无你的手笔?”
她好久没有这么叫过他。
周妙宛缩在他怀里,望着天边又圆又亮的月亮。
分明还没到十五,月亮已经这么圆了,那十五的时候,还能赏到圆圆满满的月亮吗?
等了许久,等到夜风将她的脸都吹红了,她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她的心,终于也如月一般,沉入了望不尽的宫闱重檐。
周妙宛在风中失了声,她悄悄地,松了手。
被她捏皱的那块衣料,怎么也回不到先时的平整。
李文演感知到她松了手,开口又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回报朕。”
她垂下眼瞳,小声说:“臣妾知道的。”
——
从角门到乾清殿,李文演一路抱着周妙宛,抱得她都有些惶惑了。
前夜她在雨中长跪整夜,他都不曾心软,现下又对她一副精心呵护的模样。
她总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回内殿后,李文演直接把她丢到了一旁,让宫人带她去沐浴更衣。
周妙宛其实并不喜欢这中时候被人伺候,这会让她有一中自己是待宰羔羊的感觉,仿佛洗干净了就要上断头台。
可眼下她和待宰的羔羊又有什么区别?
既如此,她并不扭捏,任由宫女服侍她盥洗。
一通下来,周妙宛感觉自己都已经被花汁子腌入了味,宫女携来簇新的中衣,服侍她穿上。
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收敛神色。
她稳步迈入了帝王的寝殿,抬头便见李文演先她一步更好了衣,正拿着一卷书坐在床尾翻阅。
周妙宛的脚步停住了,她颤着声说:“夜已深,臣妾服侍您就寝。”
听她此言,李文演猛然从书中抬头。
他似笑非笑:“这便是皇后的回报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目光如水澄澈:“这不是您想要的,不强求吗?”
李文演冷声一笑:“朕非柳下惠,佳人投怀送抱,朕可不会推拒。皇后,你可想好了。”
他确实不会强求,他只会用手段逼她就范。
周妙宛没有犹豫的时间,只在下一瞬,丢开了书卷的李文演已然倾身而覆,将她卷入了被衾之中。
云山雾罩、沉浮转瞬,她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幻觉。
薄汗笼在周妙宛修长的脖颈,她抬手拨开云雾,从氤氲的热意中坐起身。
她急切地想要再去沐浴一回。
正欲转身下床,身后呼吸粗重的男人忽而从后背紧紧圈住了她。
周妙宛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拥抱禁锢住了,她后背发紧,喉咙也干涩地说不上来话。
他说:“其实朕想要的,并非如此。”
她僵住了,不知李文演意欲何为。
“就当一切没有发生,就当朕……不曾骗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见周妙宛不答,他的声音甚至染上了些喑哑:“只要你点头,所有的事情,朕都会替你解决,你也不必再忧心。”
即使一切都没有发生……
多么诱人的条件啊,周妙宛想。
可膝盖上钻心的疼、和这么久以来未曾好全的旧伤,都在提醒她,不许她沉溺在这吹弹即破的温柔里。
她的答复和她的声音一样冰冷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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