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知道自家儿媳视糖墩儿为眼珠子,自是顺着她,嗔了一句:“……等着你来。”
糖墩儿正困着,听娘亲这般说,这便高高兴兴地向亲长道了别,一路靠着娘亲肩头回了房。
薛老夫人见那娘俩儿出了正厅,这才叹了一息,“听糖墩儿这话音儿,竟像是陛下纵着似的。”
黎吉这么方才一直未语,此时略想了一想,接口道:“四年前的摩天岭,陛下亲自下口谕,命糖墩儿不得回还,儿子是亲眼见识了彼时的天子之怒,如今这幅局面,实在出乎儿子意料。”
薛老夫人这些时日还未进过宫,也没能知道些风声,只能拿前头的事来分析,“旁的我是不知,老娘娘前些时日传糖墩儿进宫,就是为了撮合她同陛下——糖墩儿在宫里头认了师父,又封了国师,出了宫第一晚,陛下就来给咱们家修路了,这般看来,怕不是在宫里头同陛下处出了感情……”
黎吉贞的心登时就有些痛,苦楚地望着自家娘亲,“娘亲你别说,儿子心痛。”
薛老夫人何尝不是?她木然:“女儿家长到年龄,就得当心别被猪拱了去,你娘亲命苦啊……”
老国公一吹胡子,瞪起了眼睛,不服气:“说什么都要说到我头上去!当年我不过是在玄帝庙吃了碗小馄饨,就被你瞧上了,这会儿打量着我胖了老了,就开始瞧不上了,早干嘛去了?太伤人心了。”
老俩口吵闹了一辈子,儿女们都习惯了,黎家老二黎吉亨等爹娘吵完,这才理了理思绪,整理了一下晚间他派人去打听来的讯息。
“世家小姐、御封国师、这样的身份的确不该管,也管不得天下闲事,唯有一个身份当管。”
见爹娘和哥哥的眼神聚集在自己身上,一向被忽视的黎吉亨登时认真起来,郑重其事道,“皇后。”
“皇后乃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应以爱护子民为己任,糖墩儿从老君山回来,先是东岳观诵经,今夜又救助数名被略卖的女童,这两桩,足以将她推向凤座。”
“且看明日宫中会否有表彰出来,若是有,那陛下之意便明了了。”
这一番分析将众人都分沉默了,良久二夫人才揣度了一下,笑着说,“陛下年轻,后宫也未曾有人,未尝不是良配。”
黎吉贞的心更痛了,薛老夫人却还要再扎一刀,“再是良配,也要糖墩儿喜欢才行——我瞧着那辜家小儿成日价的来,糖墩儿待他更热切些。”
众人正说着,容夫人默默地走了进来,坐在自家相公的侧旁,幽幽地说:“我倒宁愿她不出阁,爱上山上山,爱呆家呆家。”
黎吉贞默默地握住了妻子的手,神情木然,这一刻夫妻两个像极了一对被偷走了蛋的苦命鸳鸯。
薛老夫人就问容夫人,“糖墩儿自己个儿可有说法?可有中意的?”
容夫人木木地回话:“她成日价就是吃睡玩,醒了就跟我要钱花,问她辜连星和陛下谁好,她能给我扯到天上去,来一句老君山的太初师兄最好。”
老国公哦了一声,“她那太初师兄可曾定亲了?”
薛老夫人一巴掌拍开他,数落起来,“你要没事干就一边儿练石锁去——看你胖的。”她见老国公委屈了,别过脸不看他,这便又同儿子媳妇道,“赶明儿我往宫里递个牌子,问问我那老姐姐去。”
二夫人也宽慰大哥大嫂,“……母亲不是还托了御史中丞谢夫人做媒的么?且等着她的信儿,若是不成就看看文安侯府同宫里头谁先来提亲,横竖两人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