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白当然不知道玉溪姑娘是谁,但她会问啊。
第二日,她偷偷去见周棠的时候,忍不住把昨晚上发生的事跟周棠说了。
在听到玉溪姑娘这个名字之后,他沉默了好一阵,才在宋念白“快告诉我吧”“我简直太好奇了”的目光下,说出了对方的身份,“玉溪是绣昭阁的琴姬。”
“哦……”宋念白点头,她听人说过绣昭阁,是京里一座很有名的琴楼,不过那地方应当还有些别的门道,当时说起绣昭阁的那位贵女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屑与厌恶。
前段日子外面还有传言,说南阳伯府的二公子看上了一位绣昭阁的琴姬,要接她回家,不过这位二公子的正妻并不同意,并且带人大闹了绣昭阁一通。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不清楚了,反正事情很快就没了消息。
“你确定青山堂兄叫的是玉溪?”周棠似乎有些不信,又问了她一遍。
“当然确定,你没见他昨天那样子,醉醺醺的,一身胭脂味根本遮不住,还一边叫着人家名字。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一心奔着科举来的。”
周棠皱眉不语。
他和周奇虽然是亲戚,但两家关系比较远,平时不太来往,但也清楚对方家世。
周家原本也算是通州大族,他们这一支是嫡支,周奇所在的一支是旁支。可惜随着他祖父的病逝,以及父亲的意外身故,原本兴旺的周家也渐渐败落下来。
现在族里已经没人当官了,秀才虽然有几名,但能够考上举人的,除了他就只有周奇。
周奇算不上多聪明,但胜在勤奋,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才考上举人。要说他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大概是娶了个好妻子。
他妻子陪嫁很是丰厚,在周奇考上秀才后,家中实在无力供他继续考下去,是他妻子拿出了陪嫁,支持他继续。
转眼这些年过去了,周奇虽是考上了举人,改善了家境,可距离进士依然遥遥无期。
他每次来京城赶考,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周奇家里无法支撑这一大笔开销,无法负担的那一部分,依旧用的是他妻子的私房钱。
周棠是第一次来参加春闱,不清楚周奇以前是怎么样的,可眼下听过宋念白的话,觉得他这位堂兄实在有些拎不清。
比之男人,女人在这方面更敏感一些,听到周棠说到周奇全靠妻子的嫁妆才考到今日,心里越发的鄙视起他来。
他妻子还在老家操持着一家老小,他倒好,学那些纨绔在考前去听什么琴,喝的酩酊大醉不说,连喝醉了都没忘记琴姬。
这样的人若是一朝得势,也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家中妻子。
“若是你有时间,还请稍微提醒几句。”毕竟是亲戚,周棠也不希望周奇只顾着应酬,白白浪费了春闱前的时间。
“我不觉得几句话就能让他醒悟。”宋念白不觉得她去说两句,对方就会幡然悔悟,更大的可能是觉得她多事。
“他如何决定是他的事,我却不能装作没看见。”周棠待人自有一套规矩,宋念白没拒绝。
从周棠那边回来,宋念白正好碰上出来倒水的周奇。
他手里端着盆,昨晚的醉酒让他看起来精神不济,不过他双眼发亮,似乎带着些亢奋。
在见到宋念白的一瞬,目光微微闪躲,却还是硬着头皮打招呼,“堂弟,早。”
“堂兄也早。”宋念白也与对方客套一句,随即问,“这几日都不见堂兄温书,堂兄可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周奇被她问的一愣,先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尴尬。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连看向周棠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想起了昨日在绣昭阁喝酒的时候,玉潭兄与他说的话。
他说,“咱们四个人里,只有周棠最有可能考上进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直看不起咱们三个人。”
当时正赶上玉溪姑娘进来抚琴,他也喝了不少酒,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可今日见了周棠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玉潭兄的话。
想他辛辛苦苦苦读数十载,却不如周棠随意读上几年的功夫。又因为他们都是周氏族人,族内总有人拿他们两个来对比,从来都是贬低他,却抬高周棠。周棠一定很得意吧?暗地里,还不一定如何嘲笑自己。
想到这,周奇语气微沉,道:“堂弟有空关注我,不如好生读书。”
宋念白嘴角扯了扯,不再看周奇,直接进了屋子。
这天晌午,柳宁与周奇再次结伴离开,宋念白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暗自摇头。
提醒的话他说了,但对方完全没听进去,这就不能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