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何田氏被拖到赵文江面前时,他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哪怕他从来没把县令放在眼里,哪怕他在县衙里可谓一手遮天,他也断然做不出无缘无故打人三十大板这种决定。
他是桐杨县本地人,还要在这边生活,把人都得罪干净了,出门让人砸臭鸡蛋吗?
老百姓确实怕当官的,但不意味着他们被人逼到绝路上时都不会反抗。
周棠却跟没事的人似的对赵文江道:“文江啊,这人呢就交给你了,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看着她挨板子,让他们看清楚,诬告的下场!”
“大人,这怕是不妥,何田氏年纪有些大了,如何能承受得起?”赵文江现在是有苦难言。
周棠脸色顿时一沉,“不是你告诉本官她诬陷了自己儿媳吗?王氏这般无辜,却被她毁掉名声,着实可恶至极。”
见周棠根本不听自己解释,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何田氏恨恨地瞪着赵文江,恨不能扑到他身上去撕下来一块肉。
“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手上有那贱人与别的男人私通的证据!”
周棠眨了眨眼,掩饰住自己的惊讶。
这个何田氏,竟是早知道她儿媳与人通奸?
可惜,何田氏这番说法却并没有打动周棠。
他转头看向赵文江,情真意切道:“文江你尽可放心,本官只相信你的调查结果,这何田氏满嘴谎言,不惩罚她不足以平民愤!”
赵文江已经在心里骂娘了,他要是真的对何田氏做了什么,才是真的要起民愤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衙役匆匆来报,“大人,外面来了许多百姓,他们把衙门口给围了。”
“什么?”周棠面上一惊,“怎么回事?”
那衙役苦着脸道:“这些老百姓都在骂大人草菅人命。”
他是对着赵文江说的,实际上,他也不是很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跳过县令专门骂县丞大人。
这消息更是让赵文江坐立不安起来,他急忙对周棠道:“大人,不如下官去前面和这些百姓们解释一下吧。”
周棠摆摆手,“这些老百姓如此野蛮,怎么好让文江你一个人过去,本官先去给你挡一挡。”
说着,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
赵文江拍了下额头,跟在了后面。
至于何田氏,他看着眼晕,但也不得不让人把她一起带去了前衙。
群情激奋的百姓们正挤在门口,突然见衙门里走出个穿着官服的年轻官员,当即有人喊了起来,“是县令大人,求县令大人做主!”
“求县令大人做主!”
后面的人接二连三地跟着一起喊了起来,听起来声势浩荡。
周棠呵止了正在驱赶这些百姓的衙役们,抬手往下压了压,“诸乡亲,不知发生了何事,大家为何要聚集在衙门外?”
“大人,是为了何田氏的案子。”
周棠面上有些疑惑,“赵县丞已经将这案子的调查结果呈上,怎么,难道案子还有错漏?”
“大人定是被人蒙蔽了!”
“大人,何田氏是无辜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周棠表情严肃道:“本官并未说何田氏有罪,她被带来衙门,只是因为诬告其儿媳王氏与人通奸。”
赵文江刚走出来,就听见了周棠的话,他顿时眼前就是一黑。
他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一会儿那些老百姓看到他,会冲过来对他做点什么。
可他又怕周棠一不小心,把自己给供出去。
谁知周棠并没有这么说,他对面前的诸人道:“你们也知道,女子名节事大,本官不敢草率下决定,所以赵大人才派人去将何田氏带来衙门问话。”
“大人。”就在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绑着花头巾的妇人挤上前来,正想跪下,却被周棠拦住。
那妇人一脸激动地对周棠道:“民妇是何正的邻居,民妇敢对天发誓,王氏此人不守妇道,她趁着何正与何田氏不在时,曾带着陌生男人回家,此事民妇亲眼所见。”
周棠眉头紧皱,“如此说,那王氏并不如调查中的那般无辜?”
妇人接着道:“民妇不懂断案,但昨天夜里,民妇亲耳听到何正与王氏争吵之声,何正因为王氏卖了女儿要休了她。”
周棠吸了口气,朗声道:“诸位乡亲不要急,若此案真有疑点,本官定然不会草草结案。这位大姐,你可愿意与本官一同进衙门写一份口供?”
“民妇愿意。”妇人连连点头。
“本官早听说桐杨县民风淳朴,不曾想竟会发生如此恶劣的案件。此案本官会重新调查,并公开审理,诸位乡亲尽可监督本官。大家也不必埋怨赵县丞,想来他也是被人蒙蔽。”
“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