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的孩子!”
一片漆黑的屋子里,连姨娘的叫喊声愈发凄厉,那声音就像是陈年缝隙里爬出来的蜘蛛,个头很小数量很多,像是得到了什么号召,一齐往林照爬去。
她猛地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双手,或许……是真的有一双手在眼前捂着,林照颤抖着双手摸了摸,摸到些黏腻的东西,还透着腥涩的臭味儿,是血,是血!
震愕中,周遭的一切又消失,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的孩子……”
有声音从地面传来,林照低头,瞧见一团黑雾,不,是人的头发,不,是人的头颅,滚到了自己的脚边。
“我的孩子!”
那头颅猛地飞了起来!
张开大嘴向自己撕咬而来!
是连姨娘!
“我的孩子!”
咻——
林照忽的从噩梦中惊醒,外面飘着鹅毛大雪,看日头得辰时了,屋里点了许多火盆,又怕熏坏了人,着小丫头在门口撩开帘子,不停的扇风。
原是坐着睡着了,记得薛道和自己说过,若是睡姿不妥当就会做噩梦。
林照直起身,腰间传来咯吱的声音,痛的微微蹙眉,又晃动两下脖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连应真失去孩子和她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昨晚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被吓到了。
“你醒了?”
身后有人说话,林照还回忆着那个梦,寂静的屋里突然想起人语,吓得她浑身绷紧,猛地扳住桌边,转过身去,乍然松了口气。
是床榻上的连应真。
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纤柔的身躯包裹在厚重的棉被里,看着就觉得透不过气,扯了一抹笑来:“少夫人怕是在这里忙了一晚上吧,有劳你费心了,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林照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腿麻了,仿佛千万只蚂蚁在撕咬骨肉,无可奈何的咬了咬牙,这才淡淡道:“姨娘哪里的话,您的身子最要紧,昨天陈御医说了,您虽然素日体质健康,但受孕中所累,也虚耗了不少,止住了血,又怕露参服用太过而再次血崩,我不忍公父和婆母年迈,特地在此守着。”
连应真听闻此言,一来感动,二来想起那个死了的孩子,他还没福气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心酸落泪。
林照匆忙起身,忍着脚底板针扎般的痛,安抚道:“姨娘莫要太过伤怀,御医说这次落胎对您的身体损害极大,更不可轻易触动情绪了,您就算是为了公父,也得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才是。”
连姨娘好歹也是过了四十的人,人世间的道理如何不比林照这个十六岁的孩子知道的多,便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说道:“少夫人……”
“您就唤我明微吧,怎么说您也是我的长辈。”
林照道。
“好。”连应真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睛,只是那羽睫的湿意却迟迟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