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很干净,至少从桌面来看,一览无余,里头好像什么也没有。
鼠标被移动到了文件夹上。
点击、打开。
电脑里的文件夹实在是太多,江昭没能找到有信息的文件夹,再加上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他便越觉得心慌。
有种在做亏心事的感觉。
再说了,这种事本身就该速战速决。
江昭一目十行地扫过去,目光最终落到被命名为相册的文件夹上头。
他屏住呼吸,点开了这个文件夹。
十分钟后,江昭带着手心里的黑雾从江父书房里出来。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在书房看见的东西。
那是一张聊天记录的长截图,和江父聊天的人顶着一张风景照,名字是个句号。
江:消息来源可靠吗?
。:那当然,江老哥,不是我说,你们是真的想这么做吗?我总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更何况你们好歹也和他相处了这么久。
江:如果有更好的方式,我也不会想这么做。我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公司里的那群蠢货没有谁比得过他。
。:那你还这么狠心地把人家推出去?这孩子虽然不是你们亲生的,但你们好歹养了十几年呢。
截止到这里,江昭都以为,他们正在说的人是易舷安。
这个想法在看到聊天记录的保存时间时戛然而止。
——这是十多年前的聊天记录。
那时候,易舷安还不到十岁,所谓的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是他?不是他,那被他们养了这么久、却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只剩下一个。
江昭边走,边琢磨着。
现在是凌晨时分,庄园里安静得过了头,甚至听不见一丝一毫的虫鸣,楼梯上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正想着,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什么,动作蓦地一顿。
江昭缓缓抬头。
最上面的那阶楼梯上,赫然站在一个颀长的身影。
庄园楼梯两侧的墙壁上镶嵌了夜光壁灯,整个夜晚都是亮着的。他处在壁灯的笼罩范围内,而最上面那阶楼梯上站着的人却被阴影包裹了全身。
本该是一点光也没有的。
但江昭却好像在黑暗中看见一点微弱的金光,像是什么东西反***的。
他屏住呼吸,看楼梯上的人下了两阶楼梯,走出阴影,模糊的面容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那人问:“这么晚了,小昭怎么不在房间睡觉?”
江昭呼吸一顿。
符沉面上是淡淡的疑惑,温声问道:“小昭?”
面前站在的分明是个人,江昭却觉得有一股寒气顺着他没穿袜子的脚踝往上窜,顷刻让他后背凉透了。
他无意识打了个哆嗦。
符沉两三步从楼梯上来到他身边,解开外衣披在他身上,“晚上气温下降,会比白天凉很多,这又是在山里,晚上起来只穿这么一点会着凉的。”
江昭看着他,心里飞快开始编着他下楼的原因。
他是下来喝水的?
这个理由明显坐不住脚,他的房间就有饮水机,想喝水完全可以在房间里解决,没必要特意出门,还是下楼。
那么,就只能把白天的理由再拿出来用一用了。
江昭伸手,葱白似的指尖拉了拉衣襟,手穿进衣服里,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又拉上拉链。
符沉的外衣对他而言很明显大了,他将拉链拉到顶时,竖起来的领口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他含糊道:“我晚上有些睡不着,想起哥哥送我的手绳不见了就焦心,干脆起来在房间里翻找,但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手绳的踪迹,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我放在身上,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哪里了,这才半夜下楼的。”
他看向符沉,唇瓣若有似无卡在了拉链口的位置,看上去,他像是在用唇瓣亲吻这枚拉链。
“哥哥怎么也起来了?”
青年面上浮出类似忧心的神色,“是我起床的时候声音太大,不小心吵到你了吗?”
符沉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才轻轻摇头。
“不是,我有失眠的问题,晚上常常会睡不着,就想起来走走。”
“这样啊,你现在是要下楼去吗?”
符沉道:“不了,我送你回房,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宽厚的大掌抚上江昭头顶,“找不到就算了,我会给你做新的。”
“可那不一样呀,那是哥哥送我的手绳,它被赋予了独特的意义,我太粗心了,怎么可以把它弄丢。”
江昭微垂头,从符沉的角度看过去,他面上满是落寞与后悔。
“不要太有心里负担,是你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回到你手上。”
话罢,符沉将他送回房。
房内,江昭松了口气。
他心里还想着刚才看到的聊天记录。
最初看了系统给出的资料时,他只以为这是个很普通的世界,却没想到……
现在来看,这栋庄园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他们的秘密,不论是假少爷易舷安,还是养子符沉,又或是这对父母。
大概整个庄园里,唯一干干净净的只有小白熊。
江昭甚至怀疑,应野身上指不定也藏着什么秘密。
至于是什么,他便说不准了。
江昭深呼吸,正要上床睡觉,目光不经意往靠墙的沙发上一瞥,发现上头坐着一个有些朦胧的人影。
是易舷安。
深更半夜的,对方怎么又突然出现了,难不成是在等他?
江昭走到易舷安面前,“你怎么又来了呀?”
每个晚上都守在这的易舷安抿唇,声音有些低,“我看见你不在,所以想等你回来。”
江昭哑然。
如果不是他看见了易舷安眼底的关心,他几乎以为对方是在监\视他。
“我没事,只是睡不着,下楼去逛逛而已。”江昭话音突兀一转,“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除了你不可以随便出现在身边,是不是还有一条,进我的房间需要经过我的允许。”
哑然的人从江昭变成了符沉。
江昭的目光从上至下扫了一遍易舷安。
他额角有些鼓鼓胀胀的酸痛感,像是用脑过度的后遗症。
之前无数次,曾从他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又施施然侵占了他的脑海。
易舷安假少爷的身份,这对冷漠的父母,究竟是一直不知道,还是……
从一开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