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问以前喝过酒吗?”
“没有。”
“也没有喝醉过?”
“没地方接触酒,他也没有零花钱,不会自己偷偷去买酒喝。”兰琴因补充说:“他很乖的。”
任延笑了一下:“嗯,小时候也这样。”
脸上浮现的温柔令兰琴因动容了一阵,笑道:“他一直想要你来,你知道吗?每个周末去山上看海,希望能有一艘船靠岸,希望靠岸的船上有你。”
任延静了静:“我以为他早就已经忘记我了。”
“怎么会?”兰琴因叹了声气,“刚在我这里的头几个月,他天天哭,天天等妈妈,后来渐渐明白了,妈妈不会回来接他了,就开始不说话,也不跟小朋友玩,一个人自顾自玩那些沙子啊,泥土啊,背唐诗。孩子们也会排外,也会报团欺负人的,问问小,不会打架,被欺负得狠了,就说延延哥哥会来保护他。”
她看了任延一眼,笑意意味深长:“问问嘴里的延延哥哥,小小年纪就很酷,很英俊,会拉大提琴,学习也好,充满正义感,是问问心里的英雄,会从天而降。”
任延谦逊自嘲地勾了下唇:“让您失望了,是不是感觉货不对板?”
“怎么会,你没看到问问多开心吗?”兰琴因眨眨眼。
任延半垂下脸笑了笑,在长辈面前有些脸热,静了静心神,才回到正题:“那您的意思是,问问是来了这边以后,自己渐渐地选择不说话的?”
兰琴因愣了一下:“也不是,刚开始一阵子是孤僻不说话,但后来熟悉了习惯了,又渐渐开朗起来了。他性格好,”默了一阵,“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家庭把他教养得这么好,又要抛弃他。”
心脏都随着这句话蜷了一下,眼前浮现出安问小时候的模样,任延也想问,为什么?凭什么?
他定了定神,轻舒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复又沉稳:“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哑的呢?”
兰琴因都没发现,他没有问嗓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坏的。
“是……”兰琴因回忆着:“六岁多的时候,有一天起来,忽然就说不了话了,怎么张口,都发不了声音,急得满头大汗。我以为他病了,带去诊所看,诊所检查他扁桃体和声带,都是好好的,没有发炎,也没有受伤。”
“正常的哑巴也不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是有声音,只是无法表达。”
兰琴因若有所思地点记点头:“你说的我们也考虑过,问过医生……”她歉疚地看着任延笑了笑:“我能提供的医疗条件有限,去不起大城市看很贵的专家,安家人来接时,我也把这些情况跟他们说了……”
“是不是因为哑,所以问问才一直没有被人领养?”
一般来说,越小的、越健康的孩子越快被领养出去,安问五岁,是很容易被领养的年龄,何况他还这么可爱漂亮、聪明、有气质。
“七岁那年,有一户美国家庭想领养他,不嫌弃他是哑巴。”兰琴因舒了口气:“是我老同学牵的线,对方来看过了,跟他玩了一下午,很喜欢他。他们在美国有很多产业,是有钱人,家里已经领养过三个孩子,都教育得很好,是很成熟的领养人。”
“什么?”任延怔住,语气里失去了冷静,追问道:“然后呢?他怎么没走?”
“他不愿意走。”兰琴因的每根皱纹都浸透了难以言说的遗憾和怜悯:“他说要等妈妈……
“或者等你。”
·
安问终究没醒来吃饭,睡在被窝中脸色潮红,睫毛像是涂了蜜般垂着,呼吸里有浅淡的酒味。醉到这种程度,小朋友们挨个进来围观他取笑他,任延哄不了孩子,通通轰走了事。
虽然睡得很深,但身边躺进人的感觉还是如此鲜明,更不要说纳入他的怀抱是如此炙热。安问迷迷糊糊地有了知觉,不知道是几点。黑暗中,他透过气息意识到是任延,条件反射就想翻身下床,被强行按住了。
“嘘,别动,”任延让他枕自己臂弯上,“吵醒你了?”
太阳穴鼓鼓地跳,安问让自己清醒了一阵子,唇边被递上一杯水。他救命似地喝了,舔舔嘴唇。
“酒醒了吗?还记得多少?”任延半起着身将水杯放上床头柜,似笑非笑地问。
安问心里犯怂,摇了摇头,心虚地打着手语:“都不记得了……”
“好,那我一件件说给你听。”任延慢悠悠地说,“首先……”他顿了一顿,“你说话了。”
安问:“!”
什么鬼?
“说了很多,嗓子很疼,所以让我帮你揉揉……”意味深长地停顿,好笑地说:“喉结。”
安问:“……”
下意识地抬起手抚了抚,似乎那上面还停留着任延的体温。
任延跟着扣上他的手指,指腹在喉结上轻轻滑过:“有效果么?”
安问口干舌燥,回答不了,在被窝底下踢了任延一脚。
任延气息里失笑,勾了勾唇:“其次,你喝酒前我们聊的天,你还记得么?”
安问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脸上发热。
“你问我,与其喜欢跟你一个类型的,为什么不直接喜欢你。”
安问想去捂他的嘴,心说那时候就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脸说这个!
任延扣住他慌乱的手,语速缓慢清晰:“然后,我问你,要是我直接喜欢你,你允许么。”
安问硬着头皮,手语打得飞快慌乱:“不允许不允许,你还是喜欢别人去……”
任延挑了挑眉,懒懒地说:“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我看不懂手语。”
安问:“……?”
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但我听到你出声说的了,”嘴唇压住安问耳朵,任延潮热的呼吸撩着安问&3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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