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伸出手去,在安问沾了花粉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脸花了。”
琚琴正端了一盘腰果出来,几步道走得风姿绰约的,跟急冲冲的安问擦身而过:“干吗去?”
安问一抬脸,打了个喷嚏,脸颊绯红气急败坏。
琚琴噗的一笑,捏他鼻子:“又让任延给欺负了。”
花园小洋楼三层,照道理来说多的是客房,但琚琴不爱折腾,让他们跟小时候一样睡一张床。
“刚好你们培养培养感情。”她说得很有道理,又笑着警告道:“别闹太晚。”
即使换了干净床单,但睡上去后,还是鲜明的安问气息。两人并排仰躺,谁都没睡着,谁也都没吱声儿,看着天花上的吊灯灯盏,在暗影中仿佛一树白玉兰。
过了半晌,安问先开口了,话题直奔刺激:“你在美国交女朋友了吗?我看那个什么,新成长烦恼,你们初高中就挺开放的。”
“没有。”任延微微转过脸:“你谈了?”
“也没有。”安问语速畅快起来:“那有人喜欢你吗?”
“有吧,”任延漫不经心地回:“没怎么注意。”
安问忍不住问:“你对别人也这么酷吗?”
“怎么酷?”
“就是……话很少,惜字如金,省略主谓宾。”
任延闭着眼睛:“你可以当作是我语文不好。”
安问真服了,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他,他早就也回敬以爱答不理了。但看到任延,总想起小时候那短短的七年。三四岁前能懂个什么事?所以细数起来,他跟任延的共同记忆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四年——去了美国在msn上的记忆不算。
安问翻了个身,面对任延:“我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吧,只是小时候玩过一阵。你是不是觉得跟我玩很没意思?你朋友都是什么样的?跟你一样很酷吗?”
任延终于淡淡掀开眼皮,字句缓慢地问:“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他好像生气了。安问也不知道他突然生什么气,冷冷淡淡忽冷忽热的是他,从重逢至今,安问自己可够友善了。他可以理解任延忽然被扔回国过暑假,十分烦闷无聊,诸事不顺,所以脾气坏。而且美国的中学生在电视剧里演起来可有意思了,既不用升国旗,也不用做早操,还不用老在一个教室里待着,都是抱着书走读的,十分时髦,还能开趴体谈恋爱,难怪任延会觉得国内无聊。安问再一回想自己的小学初中,唯一的记忆就是上课上课,做题做题,补习补习,以及八百米体测。
他不能再跟任延这么耗下去了,明天还得早起去上课……遂打了个哈欠,说:“我要睡了,那你喜欢这里,就多住一段时间,我不会总吵你的。”
任延难以置信,话是他先挑起的,没头没尾说什么“不算朋友”的鬼话,现在竟然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睡觉?他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惊和费解中,安问的呼吸却已经十分均匀绵长,还磨牙,可见他睡得十分酣甜。
第二天安问六点半就起了,任延昨晚上快天亮才睡着,此刻想当然不省人事。安问想到任延对他的冷淡装酷,忍不住起了报复心思,在他小腿骨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哼。”
谁想到任延觉居然这么轻,瞬时便醒了。安问还想再踹,被任延捏住了脚腕子逮了个正着。真不知道一个准高中生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冷冷的,微眯的模样十分有侵略性。
安问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看到任延似乎是清醒了些许,目光从他纤细的、“人赃俱获”的脚踝上,慢慢移到安问的脸上:“你,很讨厌我?”
“没有。”安问矢口否认。
“那你……”任延想了个合理解释:“心理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