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月问:“为什么?”
又是好一阵沉默,穆雪衣才开口:
“因为……我没有打算和你一直走下去。”
周枕月愣住,“……什么意思?”
穆雪衣:“意思就是,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分开的。”
周枕月把穆雪衣这句话反复咀嚼解读,用尽了她力所能及的对感情的理解。每想一遍“分开”那两个字,苦涩就止不住地漫上心头,连着五脏都在扭曲地痛。
她勉强自己笑了一下,就像在镜子里无数次练习过的那样。
“没关系……”
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我能理解,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喜欢一个人就非得奔着一辈子去。你不必因为我认真,就觉得必须要对我负责。”
周枕月抱紧了怀里的人,明明是那么不愿放手,却还说着:
“雪衣,你可以不用对我负责。”
她闭上眼,咬了咬牙,把话说完。
“你尽管在喜欢我的时候喜欢我,不喜欢我的时候,你可以随时离开。”
穆雪衣沉默片刻,说: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么?”
周枕月还没反应过来,眼角下的枕巾就被泪湿了一片。
她把脸埋进穆雪衣后颈的卷发里。
那晚,周枕月也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着的。
入睡时,眼尾还是湿的,紧紧抓着穆雪衣的手。模糊间,梦呓了一句:
“……不要离开我。”
穆雪衣在黑暗中轻轻看着她,抬起手,似乎想要碰一下她的脸。
可只是举起来,她便蜷了一下五指,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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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穆雪衣说自己要回家一趟。
周枕月不知道她回家做什么,也没敢多问,只是默默地每天在江边公寓等她回来。
五天后,周枕月照常下班。
回江边公寓的路上,小艾接了一个电话,立即脸色大变。
车子变了轨迹,直接开往岸阳市医院。
周枕月踏进病房时,穆雪衣还没有醒。
那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身体被病号服和被子挡着,被子上沿露出的一张脸上有几个非常明显红肿掌印,唇角是破的,才结了血痂。
医生说,被子下面遮掩的地方更严重,肋骨都断了两根。
周枕月差点把自己的掌心挖出血,第一次尝到了愤怒到极致的滋味。
穆家……
她想,她必须得弄明白雪衣和穆家之间的牵扯,全部摸透后,她就把雪衣从那个家里捞出来。不论雪衣最后是不是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她都不可以再回穆家那个地狱去。
周枕月使了真手段去彻查穆家,甚至拜托了爷爷,动用了更深更广的人脉与眼线。
挖萝卜一般会带出点泥,她其实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萝卜是想象中的萝卜,泥却是意想不到的泥。
从小艾和她汇报时躲躲闪闪的眼神就能看出,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周枕月:“直说吧,不要结巴了。”
小艾叹了口气,小声和周枕月汇报了最终的结果。
在他们调查的过程中,除了穆国丞和穆雪衣的个人经历外,还意外发现了另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穆氏在预谋窃取周氏的机密文件。
穆氏安插的人已经渗入了周氏的中高层,那只手离机密已经越来越近。
而穆雪衣,其实也是卧底之一。
……卧底。
周枕月愣在椅子里,一时间,丧失了语言功能似的。
卧底。
那天下午,她在落地窗前坐了四个小时。
盯着以前那个穆雪衣总是守着的街角,看着那条还徘徊在那里捡垃圾吃的流浪狗,她整整四个小时一动不动。
怪不得……那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永远没有欲望。
怪不得她从来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给予回馈,不粘着她,也永远不和她闹脾气。
她身上所有让她心动的温柔,原来,都是因为……
她根本就不爱她。
周枕月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她更可笑的人了。
真可笑。
她僵硬地从椅子里起来,叫来小艾,吩咐道:“把穆雪衣的所有东西从江边公寓扔出去。”
小艾却支支吾吾:“周总,或许您不该在这个时候这样做……”
小艾吸了口气,颤巍巍地看向周枕月,“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和您汇报。听穆家佣人说,这次穆雪衣回家,是在想尽办法拼命求穆国丞放弃这个计划。穆国丞没有答应,她就在门外跪了五天,最后一天的时候,穆国丞嫌她碍眼,打断了她的肋骨,把她打进了医院。”
周枕月紧紧咬着牙,已经分不清绞痛的五脏是因为心疼自己,还是心疼那个人。
老天爷还真是爱戏弄人。
可就在这样的戏弄中,纠缠的痛苦里,心底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丝丝欣慰。
为什么呢?
为什么就在她觉得一切都如此可笑的时候,穆雪衣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她们的感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或许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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