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笑道“应该不会的。”
“什么不会,后娘不会,还是欺负不会?”
“当然是都不会。”
赵世禛嗤笑了声,便不言语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小书堂门口,阑珊留心看端儿的神情举止,见他双眼睁得大大的,迈步进了里间,竟是丝毫不惧。
里头太黑,鸣瑟亲自打了灯笼在前照着,端儿却仿佛不在意,甚至很想挣脱赵世禛的手。
赵世禛虽然领了他来,实则从没踏足的时候就已经浑身戒备,自然不会松开他。
端儿先前走了这一段路,想必是累了,此刻走了两步就跌坐在地上,任凭赵世禛拽着他的手也不肯起来。
赵世禛道“臭小子,竟闹脾气呢。”
端儿却看着前方,嘴里喃喃道“也也、也……”
赵世禛以为听错了,俯身问道“你在叫什么?”才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端儿不回答,手脚并用往前爬了过去,爬了片刻就坐下了,望着前方快活地笑了起来。
赵世禛跟鸣瑟等都看的很明白,这屋内没有什么人,连东西都给搬空了,这孩子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乐不可支。
阑珊走到端儿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竟像是盯着地面似的,但地上是夜色里暗沉的大青石,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
“端儿在看什么?”阑珊蹲下身子,轻声问。
端儿道“也也,也也!”指着眼前的那块石头,欢快地叫起来。
赵世禛猛然一震,喝道“混账,乱叫什么!”却把端儿吓了一跳,但他已经习惯了父亲这般的呵斥,所以并不害怕,一怔之下仍是笑。
赵世禛则听出来端儿叫的“爷爷”,但他的爷爷正在宫内,无端端指着一块破石头叫什么。
阑珊也明白了,她垂眸看着那块青石,又伸出手去轻轻地在上头抚过,这石头厚重,有些冰凉的,表面磨得很光滑了,她曾看过的,此刻也依旧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端儿却乐不可支,拍着手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喜欢的事情。
这夜回到了东宫,阑珊仍是百思不解。
赵世禛沐浴更衣了,拥着她问起今夜的详细,阑珊就把王昊犯案之事以及如何解密等跟他说了。
说完之后,阑珊
叹道“我看那王公子相貌堂堂,也不像是个没有教养、穷凶极恶的,怎么竟会做出这种事呢。问他,他的回答倒像是有隐情的。这慈幼局莫非真的有什么?”
她仰头看向赵世禛“五哥,北镇抚司知不知道?”
赵世禛道“慈幼局虽是官办,但想来不太重视,所以竟没有留意。”
阑珊道“我总是不能心安。那些孩子没了父母的照料,本就很可怜了,要真的还被人暗中戕害却无人知道……那可真是人神共愤,无法言说的可怖惨境。”
赵世禛忙将她抱紧了些“未必就是真的,不必多想了。你既然提了,明儿我叫人去细查便是。”
“嗯,”阑珊往他怀中钻了钻,半晌又道“还有一件事,这慈幼局本是为了让所有孩子皆有所靠,皆有所活才设立的,但是我听那里的人说,丢弃孩子的人反而更多了。”
赵世禛道“这天底下不是哪个人都可以当称职的父母的。也不是哪个父母都喜欢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有些养不起,没法子的,倒也不必苛责他们。”
他停了停,又笑说“所以我不想你往外头走动,这天底下的光景当然不全部都是好的,你又是这个性子,若看的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阑珊叹息“我倒是愿意我多看看……”
“什么?”
阑珊想起那日那女孩子怯生生的眼神,道“我看了虽然难受,但我还是会想法子去帮助他们的。若是能帮得到他们的,也不枉我看了一场,知道了一场。”
赵世禛笑着抚了抚她的额头“不愧是我的姗儿。”
阑珊又温声道“五哥,你是太子了,是储君,就算是微不足道的慈幼局,是个跟朝政大事没什么关系的地方,但是那些父母们不要的小孩子,他们却也都是你的子民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正是适合五哥的话。”
赵世禛本想着今日是七夕,想同她好好温存一番来着,突然听她说了这许多动人心的道理,不由道“皇上最近在给我选‘太傅’,我看倒是不用往别的地方去选了,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
阑珊忙问“是谁?”
赵世禛笑道“自然就是你,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你更合适教导我的?别人说的话我未必爱听,只是你说的,我才字字都是爱的。”
阑珊脸上微红“知道你又说这些玩笑话了。”
赵世禛靠近,轻吻她的脸颊“这才不是玩笑话,是真而又真的话。”
次日早上,赵世禛唤了一名镇抚司佐理,交代了几句,那人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