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126
进到闻时礼病房的时候,他的病床前周围一圈人,主治医生,好几个护士,甚至还有副院长,个个面面相觑,神色为难。
看那些人的表情,时盏就能想象闻时礼到底有多不配合。
还未靠近,只见一个装着碘伏棉球等的银色托盘,自时盏眼前飞过,哐当地砸在墙上,东西噼里啪啦地渐得一地都是。
然后就听见男人低哑的一声吼:“滚——!”
吓得周围人纷纷后退。
时盏表情平静,弯腰捡起地上的纱布和几瓶药,走到病床前塞到其中一个护士手里,语气冷冰冰:“给他换。”
护士犹豫:“可是闻先生不配合。”
“是么。”
下一刻,时盏转过脸,视线落点在闻时礼脸上。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一出现,整个人变得格外安分老实,要不是他眼白里有血丝和额头暴着有青筋,几乎会让人产生错觉,刚刚大发雷霆的并不是他。
时盏盯着他,好一会儿,慢慢说:“你配不配合?”
“配合。”闻时礼舔了舔苍白的唇,直勾勾看她,“你站过来点,离我近些。”
时盏很冷漠:“你现在不要给我提要求,你连药都不配合换,没有资格和我提别的要求。”
闻时礼立马用手去解病服纽扣:“我错了,我这就让她们换,你离我近些好不好?”
周围人的表情立马变得很诧异。
诧异在他的顺从。
闻时礼很快把一排扣子全部解开。他的胸口缠着很宽一圈纱布,上面有血迹渗出。
过于折腾挣扎所致。
“小千岁,”他盯着她,语气低到不能再低,“你别离我那么远”
小千岁。
在闻时礼喊出口的那一刻,其余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时盏脸上。
怪不得这么配合。
护士说:“闻先生,请您坐起来,方便换药。”
闻时礼恍若未闻,没有动,一直看着时盏,仿佛她不过来他就不坐起来。
见他这样,时盏作势就要走:“你要这样,就真的没意思。”
闻时礼怕她真的离开,只能在护士的帮助下坐起来。
时盏站在原处没动,看着护士拆开他的纱布。
即便做好心理准备,在真正看见闻时礼手术伤口的那一瞬,时盏还是有被震惊到,就连呼吸也变得缓慢。
男人前胸肌肤冷白,常年锻炼的缘故,肌肉结实且走向流畅,一道骇人疤痕横亘在中间,以锁骨中部为起点,一路往下,纵横到胃的位置。
手术切口并未愈合,且经过两次感染,此时混着血痂和黄脓,周围肌肤也是发炎的红色。
看到他的伤口,时盏没忍住,上前靠近他,立马就被拉住了手。
闻时礼坐在病床上,微微仰头看她:“小千岁,怎么不肯来看我。”
“你讲点道理。”见他已经配合换药,时盏任他拉着,“我可以出院,却还留在这儿,怎么没有看你?昨天晚上不是见过了吗?”
闻时礼眼睫轻轻颤了下:“可那是昨天。”
“?”
时盏微微偏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事儿逼呢。”
闻时礼:“今天没有见到你,就不算见到。”
“”
所有人看时盏的目光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等护士给闻时礼换好新药以及新的纱布后,离开病房,其余人也相继离开。
一下便安静下来。
闻时礼一直没有松开时盏。
时盏拍拍他抓自己的那手:“我得回去了,天再过来。”
她心里惦记着闻靳深说的,早点回来。
能动的闻时礼从不会安分,他身体凑过来,额头几乎要贴着时盏的下巴,就那么近的仰头看着她,眸色深黑且沉:“再陪我会,小千岁。”
时盏的目光扫过他眉眼,然后看见他依旧敞着的病服:“把扣子扣上。”
“你帮我扣。”
“”
时盏手指点在男人额心,将他的头推开:“自己扣,别让我生气。”
闻时礼拉着她的手举起来,给她看:“可我现在一只手不方便。”
时盏不解:“你,就不能放开我再扣?”
“可我不想放开你。”闻时礼说得言辞切切,仿佛对极了,“所以只能你帮我扣。”
时盏不太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但是你抓着我的话,我不也是一只手吗?”
闻时礼点头表示认可:“你说得对,但是还是你帮我扣吧。”
时盏想抽他两下。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的话,他也不会病恹恹地被困在医院里。
“就这么一次。”
时盏正对闻时礼身体微微前倾,长发微卷的发顺着白皙脸庞滑下,扫在男人眉眼间,唇角处,再攻进他百毒不侵的内心深处。
离得近,两人身上的味道交换,是柑橘和玫瑰。
时盏开始一颗一颗地帮他扣病服纽扣。
整个过程。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腕。
时盏也穿着宽松肥大的病服,以她现在俯身的姿势,加上领口低垂,从闻时礼的角度,只要眼睑微微一低,就能看见春光。
但他没有。
从头到尾,他一直盯着她的眉眼,看她风情半敛的眼角,也看她专注时的表情。
在这一刻,闻时礼都快要误以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了。
世界上有一种爱。
无关情欲,无关肉体,深情却在每一个眼神里疯涨。
“扣好了。”时盏直起腰身,“你还要拉多久。”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时盏有些僵住,回头。
闻靳深还握着冰凉的门把手,修身笔挺地站在门口,目光无声地看着时盏被拉住的手,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出来,盏盏。”
时盏:“等等,我在——”
“有急事。”闻靳深生生打断她的话,“陈警官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幕后嫌疑人落网,让你过去一趟。”
时盏愣了下:“落网了?”
手腕上的力道也松了。
时盏转回头看闻时礼,用商量的语气:“晚点过来看你,我去趟警察局。”
从闻靳深一出现,闻时礼的情绪就变得十分低落,蔫蔫地松开手低着头,嗯了声。
时盏注意到他的变化,张嘴想说点其他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
“我先走了。”
-
时盏回病房换了衣服,和闻靳深一同前往警局。
到了警局。
外面停放着几辆警车还有专用摩托,时盏侧目看着那几辆警车,有一瞬的走神,想起当年时京被抓走的那天。
天色阴沉,破旧的筒子楼下挤满人,警察,记者,好事的围观群众。时盏记得很清楚,那天楼下的警车,就有三辆,阵仗非常大。
十三岁的她站在人群外,看着时京被两名警察压着往警车的方向走,一步三回头看她,目光里全是念念不舍。
有关时京,最后的记忆画面就是他坐在警察后排,车辆驶出去很远,他依旧在回头看她,眼圈红红的。
想到这,一阵焦虑感漫上心头。
时盏压住几欲越出喉咙的呕意,皱着眉,不动声色加快步伐。
“盏盏?”跟在她身旁的闻靳深注意到异样,“不舒服?”
时盏淡淡呼口气:“没事。”
闻靳深:“待会可能不会让我进去,有不对劲随时叫我。”
时盏转头看他,眨眨眼:“叫你做什么。”
闻靳深薄唇微弯,漫不经心又透着点含笑玩味:“我难道不是你的良药?”
“苦口的那种?”时盏反讽一句。
闻靳深替她拉开警局玻璃门:“一点都不甜?”
“将就吧。”
此时,陈正从里侧一个房间走出来,停在时盏面前:“麻烦时小姐跑一趟了,嫌疑犯点名说要见你,见不到你的话什么都不肯松口说。”
时盏刚想开口,就有一个年轻男警风风火火地跑到两人中间:“陈队,局长召开紧急会议,正找您呢!”
陈正哎呀一声:“我这不是手头忙着呢吗!”
年轻男警也很为难:“可局长说了您必须到场,真的很急很急。”
“有多急?”陈正问。
男警说:“还是那个年轻女性连环谋杀的案子,又出现受害者了,第十七个。”
陈正黝黑的脸上倏地窜起怒意:“什么!又?!”
然后陈正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