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唐还小,现在不想那些,只想做好少爷的书童。”卿唐重新拾起了笑容,“卿唐还想看着少爷先成家立业呢,若是少爷做了大官,我也跟着鸡犬升天,说不定能娶一个极好的夫人。”
“好,那少爷便带着你鸡犬升天。”林肃笑道。
男子成家立业也是孝道,林肃如今的年岁还没有成家,也是拜他那位继母所刺,但目前的情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林肃没有打算成家,一个是因为他似乎对女子没有什么兴趣,欣赏是有,身体却没有那种本能的冲动,另外一个是他并不想在任务世界留下自己的孩子。
如果真有妻室,只怕要冷落耽误人家一生了,如今的局面反而是最好的。
只是此事却是不必对卿唐讲的,不过待他日后官位高升,真正做了大官,给卿唐娶一个贤惠的女子也是可行的。
在那条道上受过苦的人,若能重归之前的道路,想来也算是改变之前的人生了,不必被谁看不起,平平静静的过他的一生。
越是相处,卿唐便越是仰慕自家少爷:“少爷的琴抚的真好。”
不同于青楼楚馆的绵绵之调,而是声声雅致,曲尽山河之美,或雄浑壮阔,或潺潺流水,直让人心生向往。
“琴棋书画乃雅人四好,你若想学,我也能教你。”林肃笑道。
乐人乃是贱籍,但是宫典之乐,君子之乐却是与那等只为取乐之乐不同的,重在风骨,不堕俗流,君子相交也有以琴会友之说。
卿唐张口欲言,又觉心中底气不足:“我能学么?会不会玷污了此道?”
“不会。”林肃笑道,“你若学会了,日后放籍出去也是良籍,不必担忧污人视听。”
“是,多谢少爷。”卿唐心中满是雀跃。
他有些基础,只是弹琴时手指以柔美为主,缺乏刚硬,一曲卧龙吟硬生生弹成了吴侬软语。
卿唐也知道自己弹的不好,低头时满脸通红几欲滴血:“少爷,小人技拙,还请少爷指点。”
“曲有误,周郎顾。”林肃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弹这样铿锵有力的曲子的,“你这通曲的失误,是想周郎一直盯着你瞧么?”
卿唐近日多读了些书,也知其中典故,知道被取笑了,更是连白皙的颈子都红了:“少爷说笑了,我不是故意的。”
若真能引得少爷一直看顾,这琴他宁愿一直弹成这样。
“若是弹成如此,只怕周郎不会一直盯着瞧,而是甩袖即走了。”卿唐红着脸颊多说了一句。
林肃笑道:“你倒是个明白的,此事不急,你得慢慢学,一点一点纠正。”
他起身坐在了卿唐的身后,日渐有力的手臂将人半笼在了臂弯中,轻轻拨动,琴声铿锵:“力道要足,却不可只用蛮力。”
卿唐感觉他靠近,只觉得浑身紧绷,当真是自己都要化成那琴弦一样了,手指拨动,却仍然软绵绵。
林肃捏住了他的手,带着拨动一下道:“是这个力道。”
“是…”卿唐手指都在颤抖,只觉得所有贴近少爷的地方都像是贴在烤肉板上一样,呲拉一下就要烫熟了。
“抖的这么厉害?我又不是老虎,难道能吃你不成?”林肃低头询问道。
卿唐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我,不,小人就是,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缘由来,待林肃松开他的手指站起远离,却只觉得一阵的失落。
他只是觉得同少爷这般亲近像是莫大的恩赐一般。
06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宿主,他好像喜欢你哎。】
【他还未成年,况且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回去么?】林肃反问道。
06分析道:【不必的。】
但难得瞅见宿主正人君子的一面,它有点儿不习惯。
【还是个小孩儿,自己的心思未必真正摸得清楚,此时我若是诱导,他必定上钩。】林肃笑道,【得让他自己想明白。】
对上一个小可爱,还是那种跟在脚边满眼都是崇拜的小可爱,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可爱还生的冰肌玉骨,纯稚诱人,林肃若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就算是他能克制得住脑子的想法,这副素了二十年的身体都不允许。
但卿唐还太小,这个时代的龙阳之好可比前世严重多了,不说是人人喊打,却也是天下之人皆可嘲讽一句的。
卿唐有过那样的遭遇,难得回了正路,他得想清楚他要什么,而在其中的选择,林肃不能加以诱导,否则一时头脑发热,以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毕竟这是个真小孩儿,可不是他那种冒充的。
林肃去河边净了手,卿唐只沉寂了一会儿,又开始在那里努力的矫正自己的琴音,索性车夫睡眠好,河畔的蛙鸣和嘈杂的琴音都没有让那呼噜声中断一下。
快马数日便可往返清河府与京城重地,马车也不过是十几日的功夫便到达了京城。
会试放榜以后一月便是殿试,林肃本就是细心之人,一应事物本不需要他人插手太多,但当他要寻的时候,卿唐已经帮他收拾整理好了。
即使只是临时居住的院子,桌椅衣物还有书籍都整理的十分妥当,一天下来就没有见他闲下来过。
殿试当日林肃起身时衣衫就在床头,素青色的衣衫并不如何显眼,在这样的日子里穿却是再合适不过。
林肃系着腰带,卿唐便在那里打理衣袖的摆子,连绾发的事情都大包大揽了。
簪子固定发冠,玉带飘下,林肃对镜看,不枉费他多日苦练,如今的精神样貌比之一月多前已经截然不同了。
“少爷今日穿的爽利。”卿唐笑着说着讨喜的话,“今日必然是要旗开得胜的。”
“那便借你吉言了。”林肃笑着登上了马车。
皇宫巍峨,又有御林军把守,一眼看不到尽头。
进士们齐聚于此,此次殿试并不会落选,只是还是要分个一二三等。
未到时间,先到之人两两问询,日后同朝为官,彼此都要给个好印象才是。
“博文兄,好久不见。”
“无争兄也来了……”
“此次清河府的人倒是不少……”
“尚书府的马车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在场之人皆是习惯性的整理衣冠迎了上去。
“齐公子来的好早。”
“文珏兄。”
齐清逸下车,同在京城来往之人此次取中者也是不少,只是人才济济,齐清逸回礼后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像是林肃的人。
旁边一人一眼看破他的心思,开口道:“会元还没有来呢,倒是不紧不慢的。”
“据说是清河府的人。”齐清逸开口道。
“清河府的人都在那里呢。”身旁那人指了指。
齐清逸扭头看了过去,本来只打算随意打量一眼,却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睛。
文人如此直白打量他人实在失礼,齐清逸蹙了一下眉头道:“那是何人?”
“好像是清河府一位同知家的公子,那样的排名顶多也就是二甲之流,文珏你的竞争之人乃是那清河府的林肃,跟那人应该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那人并未将杨丞放在眼里,只是瞥了一眼也是蹙眉,“不过他那眼神倒像是要将你吃了一样,让人实在不悦了些。”
齐清逸也是觉得那人失礼,正想着什么的时候,却听人道:“致远兄来了。”
“致远兄……”
一辆相当简单的马车停下,林肃打开车门的时候对跟来的卿唐道:“今日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你也不必在此处苦等,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便是。”
卿唐到了京城哪儿哪儿都好奇,却没有冒失的四处张望,而是展颜一笑道:“少爷您放心的去,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您不必担心。”
他虽年龄小,行事却不如何的慌张,林肃点了一下头走下了车,虽是预料之中会被诸人围观,可那齐刷刷的视线还是让林肃滞了一下。
“诸位赶早,倒显得林某懈怠了。”林肃回礼并不带丝毫的傲慢,一如往昔的恭谨。
“致远兄谦虚了,此时还有许多人未来呢。”有人笑道。
此时天色都未大明,有人还打着灯笼,正是朦胧晨起,还需要等上许久。
林肃笑了一声客套了几句,当时放榜之时未见他人,其他人皆是好奇他到底做了何等文章,询问者不少,林肃以谦逊为主一一答过,倒是不疾不徐。
齐清逸在远处看着,此人生的一副好样貌,也不同于一般文人的孱弱,行事举动皆有章法,自有不同于他人的俊雅与气韵。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给他的印象应该很深刻,可他对此人之前却无半分的印象。
“文珏兄不过去打个招呼?日后恐怕是同僚,若是不去,还不知那些多嘴多舌之人会怎么说。”旁边一人说道。
齐清逸抬了抬下颌道:“便是去打招呼,那些人难道就不说了?”
不去旁人会说他输不起,去了旁人会觉得他是挑衅,不论如何做,都会有人多嘴多舌。
齐清逸自有自己的傲气,他虽知道那些道理,却也不必如同旁人一般讨好的。
他立在原地,却蓦然听身旁人说了一声:“文珏兄,人来了。”
醇厚如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特殊至极的韵律:“齐公子,不知致远可有幸结识?”
远看觉得俊雅,到了近前齐清逸蓦然抬首却是怔愣了一下,不是眼前这人生的如何的好,而是那双黑眸不带恭维,也无高傲,只是带着三分笑意,仿佛他齐清逸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位友人。
“致远兄客气了,在下齐文珏。”齐清逸到底见过能人无数,很快回神回礼,不至于落了他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