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发小。”他自来熟地勾住安问肩膀,看了眼正在热水机前注水的泡面桶:“开学第一天就吃泡面啊?我延哥呢?他舍得啊?”
安问至今都没把卓望道跟小时候的哪个对上号,只觉得他讲话咋咋唬唬没个正经。他面无表情地将他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卓望道没防,手被甩下,顷刻间带翻泡面,滚烫的汤哗啦淋下——
“我草!”他骂了一声,蚂蚱似的跳开。
泡面桶倒扣在地上,红汤和卷面一地狼藉。
老板娘从柜台后走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心点啊,我看看,没事儿吧?”
卓望道叫最响,所有人都只关心他注意他,老板娘也理所当然以为他是受害者,拉过他手查看:“还行,没事就好。”
安问捂着发红的手一声未吭,安静地转身走开。
“喂……”卓望道推开老板追上去,情急之下拉住安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你手——卧槽。”
他震惊地抬起脸:“你这不行,要去校医院处理,都起泡了。”
安问轻轻地抽出,不敢用力,主要是疼。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卓望道,卓望道心思转得飞快,试探着:“……我带你去?”
安问点点头。他没得选,虽然知道这种烫伤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很可能会留疤,但他并不清楚校医院在哪里,要怎么看病,需不需要什么班主任的批条。
省实很大,校医院是初中部和高中部共用的,最近的路是爬上后山抄小径。卓望道是个体能废物,蹬两步就喘:“你跟任延闹别扭了啊?”
想当然只获得了沉默。
“任延一直记得你呢,不像我,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翻相册都得猜半天才能对上号。”
安问拍拍他手,卓望道不明所以地停下,看到安问冷着脸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闭嘴。”卓望道恍然大悟地晃点着手指,脑门上灯泡啪地亮了:“我懂。”
安问的神情无奈又生气,卓望道“哦哦哦”连声,“好好好我现在就闭嘴,我现在就闭嘴。”
到了校医院,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姐姐在值守——不过也就仅限于“看上去”了,那手法粗暴的,卓望道一围观的都觉得疼了,呲牙咧嘴眉头紧缩的,恨不得能替安问喊疼。
安问皱着眉,没受伤的那只手攥着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出。
“什么表情啊,很痛吗?”医生姐姐扔下镊子和棉球,挺嫌弃地瞥了眼卓望道,“他都没出声,瞧你给吓的。”
卓望道快憋死了,心想姐姐你没发现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吭声吗!
嘴巴刚一张,安问便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卓望道懂,乖乖给自己嘴巴上拉链。
做完处理,小臂缠上两层透气的纱布,便算是包扎好了,这之后医生又给开了些药油,一边敲键盘写病历,一边叮嘱注意事项和忌口。
安问一一记下,她每说一点,他就认真地点一下头。
“听到了吗?怎么半天不吭声呢?”医生迟迟没听到声儿,不太耐烦地抬眸,“确定知道了?”
瞒不过去了。
安问只好对她比了句“知道了”的手语,继而歉意地笑了笑。
没有必要的话,他并不想收到别人意外、惋惜、可怜的目光。
“你……”医生讶然之后哑然,果然满脸歉疚:“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以为你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是不疼。”
安问抬起双手,迫于受伤的缘故,他只能小幅度地做出“没关系”的手语,又摇了摇头。
医生伸手摸了把他额头。看着无碍,但发缝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疼的。
“你这孩子……”她深吸了口气,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校医院的医药费统一由校园卡结算,卓望道抢着刷了自己的卡,帮安问拎着一小兜子药回教室。
学生们都在午休,少数几个在写作业或小声聊天,安问经过讲台走回座位,将任延的缺席看得一清二楚。他书桌上摊着的那几张卷子还是午饭前的模样,可见他一直没回来过。
钱一番猜得没错,安问果然有两张sim卡。他熟练地插进备用卡,花了两秒等待信号,但随即却又把卡拔了,从微信里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