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阿焱那次的绝杀扣篮,可比这个精彩太多了。
要是他在这儿的话,绝对会是球场上最亮眼的存在。
也会延续她青春里,最亮眼的那抹底色……
祁汐笑了下,侧眸看男人,澄净的眼被夕阳映成琥珀色的蜜糖。
“我还想到,如果我们真一起上了大学,会不会……”
会不会,就像他们曾经期待的那样,开始恋爱?
会的吧。
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最明亮的少年。
怎么会不想与他,陷入热烈而纯粹的初恋。
唇瓣翕了翕,祁汐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不往下说了。
就有点难以启齿。
她借着和他的回忆,写出了《无尽夏》。
又靠与他热恋的臆想,写出了《盛夏》。
他消失在时光里,但却从未缺席过她的青春。
祁汐抿了口苏打水,旋好瓶盖,去握自己刚才没有牵的那只手。
“走吧,我们回家。”
男人的掌条件反射般攥住她,手腕突然又轻轻一带,直接将人带到胸口。
祁汐意外抬眸,对上陈焱直白深邃的眼——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这样一移不移地看着她了。
“如果我们真一起上了大学,”他的追问有种了然的意味,“会不会,什么?”
祁汐心头一悸,正欲开口,陈焱便轻声:“我会。”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男人的唇。
太阳也在浪漫中沉没。
球场上喧嚣依旧。
永远有人正年轻,永远有人风华正茂。
场边,再般配不过的恋人在安静拥吻。
尽管年少不再,他们也还如少年人一般,依旧热烈轻狂。
我会。
不论是青春年少,还是耄耋之年,我都会不管不顾地奔向你。
热吻你。
**
大概刚走完清大校园的一个角,天空就被夜色渲染。
出校门接上洗香香的小乖,两人又换了条路,绕到陈焱马上要去报道的消防学院看了眼。
回到小区门口,陈焱想去买点水果。看着累到垮着张小狗脸的小乖,祁汐朝男人要过钥匙,牵着狗子先上楼了。
开锁推门的刹那,祁汐一下子震住,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走错了。
门厅被气球砌成的墙体充斥,大小不一的粉色白色金色气球,共同组成了一只笑眯眯的小猪,是她的属相。
空气里有花香的味道。
走到客厅门口,祁汐便看到了答案——巨大的玫瑰花束,占掉大半个沙发。
花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双层蛋糕,上面插着一个立牌:THDAY
头脑与心脏共同停摆两秒,祁汐才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可能是一天都在路上无心顾暇,又或者是因为前两天已经收到惊喜了,她都差点给忘了。
有人明显没忘。
走到玫瑰花束旁边,祁汐看到缎带上面的logo:W
这是他们来北城前订的酒店。
脑中闪过男人犹豫着不接钥匙的神情。所以他当时不想过来,不是因为和他姥爷有嫌隙,而是……
祁汐眨眨眼,拿出手机点进网页订单。
酒店房间他没有退。
怪不得,怪不得突然说要去散步消食的话。
他俩时时都在一块儿,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和酒店说好来这布置这些的。
看着蛋糕上摇曳的烛火,还有玫瑰花的艳色,祁汐浑身都腾起一种晕乎乎飘飘然的感觉。
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样很有仪式感地过过生日了。
她一直都觉得,如果不是真的觉得必要而宝贵,那么让人家帮自己大张旗鼓地庆祝生日,是挺麻烦别人的一件事。
还有就是,每一年的今天,她都会想起那个在江边送她玫瑰和蛋糕的少年……
眼眶有点酸胀,祁汐抽了下鼻子,弯腰抱开硕大的玫瑰花束。
沙发的另外半边也是满的,全是包装好的礼物盒子。
这么多生日礼物?
坐下来拿起礼盒,她很快发现,每一个盒子底部,都写着数字:3……
年份?
心下拂过一瞬微妙的触动,祁汐拆开写着“2013”的盒子。
里面是一部手机。
一部崭新,又很旧的手机。
的包装盒很完整,外面那层塑料膜都微微泛起黄。
祁汐讷然看了手机片刻,又拿起手边的另一个盒子。
——这个要更大一些,盒底标注的年份是2015。
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双高跟鞋。
纯米色的简单款式,鞋跟偏方,不算高。
心里有了某种猜测,祁汐攥了下指尖,又拆开了一个。
2016年的礼盒里,只有一张录取通知书。
——陈焱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南都的军校录取了。
……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礼物都被拆开。
一共八份,从0。
在他们分开的每一年,他居然都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而且每一份,都那么契合当时的她:
2013年,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送她一部新手机;
2015年,她二十岁了。法定结婚年龄。
好像是应该穿着一双高跟鞋,迈过从少女到女人的这一步;
2016年。那时候她已经在港城了。
而他从部队考上军校,终于来到她的城市……
祁汐深深吸了口气,只感觉快要承受不住跃出胸腔的心跳。
再次拿起2018年的礼物,她攥紧手指,让金色五角星的边缘扎进掌心。
2018年,改制的消防全面退出现役。
他也脱下军营绿,换上一身火焰蓝。
将军装上的领章送给她,亦是他脱胎换骨后的荣光,尽数献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宝贝儿。”
耳畔倏尔响起男人熟悉低磁的声线。
祁汐一惊,偏头看见陈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坐下,和她挤在一块沙发垫里,又习惯性地把她抱到腿上。
没有任何言语,黑眸里都是为她送上惊喜的得逞与笑意。
四目对视片刻,祁汐鼻尖一酸,两手刷地环上男人的脖子。
靠在他硬挺的肩膀上,她的眼泪来得无声无息。
而他也一如既往,轻易便捕捉到她的情绪。
“诶。”陈焱轻笑了下,手在身前树袋熊的屁股上拍了把,“过生日呢,哭什么。”
祁汐抽了下鼻尖,很闷声:“还不都是你招的……”
从一开始,就是他先招她的。
他总是爱逗她笑,招他哭。
和他在一起,她的喜怒哀乐都变得生动而鲜活。
就连幸福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还有礼物呢啊。”陈焱慢悠悠道,“再哭不给了。”
祁汐立刻眨了眨水汽朦胧的眼,从男人的肩上起来。
“给我。”
她特别理直气壮。
陈焱还就喜欢自个女人这幅朝他拿,跟他要的样。
他唇角满足撩了下,把祁汐从身上抱下来,起身走到书柜前的行李箱处。
看着男人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纸袋,祁汐无意识拎高的心一落。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他会拿出一个天鹅绒的小方盒子……
牛皮袋递到她面前,上面的数字很显眼:2021
是今年的,属于她的生日礼物。
看起来不像生日礼物,更像什么文件。
祁汐接过来打开。
“啪”地一声轻响,一个小卡片样的东西先掉了出来。
……银行卡??
捡起来后不解看了男人一眼,祁汐把信封袋里剩下的东西也拿出来。
更加意外。
是清大的招生简章。
博士研究生的招生简章。
她咽了下嗓子,抬起诧异的眼看男人:“这……”
陈焱挑起眉梢:“不是想考博?”
“……”
想。
但也,还没想好呢。
考博的想法是从写《赴火》的剧本开始有的,妈妈来浔安的时候,祁汐跟她提了一嘴,说既然以后他们要在北城生活,北城好学校多,她也想再念个博士。
席蔓听完后为难得龇牙咧嘴的:她当然想女儿的学历越高越好了。
可小老太也想早点抱孩子。
这博士一读,熬心费力不说,没个三四年也念不出来。
那不就得三十以后再生孩子了。
席蔓最后也没说什么,让闺女找她男人商量去。日子毕竟是人家俩过。
祁汐本来想等在这边落好脚之后,再跟陈焱说这事的,没想到他……
“我,我还没拿定主意呢。”祁汐压下心里密密麻麻的触动,跟男人道,“我是想着,能上传媒或者戏剧学院就很好了。”
她垂睫看手上的简章,笑:“清大我也考不上啊……”
“你想考哪儿考哪儿。”陈焱说,“我们家好学生,哪个学校都考得上。”
祁汐抿抿唇,欲言又止:“那我们结婚……”
男人已然明了她全部的顾虑,他嗤声:“结婚了不更好。”
他捻起银行卡,指尖“哒”地弹出轻响:“老公供你啊。”
“放心念去。”
祁汐定定看了男人好几秒:“好。”
想到什么,她笑意更深:“没想到我们,真要一起念书啦!”
“嗯。”陈焱的唇角也弯翘。
“以后我要没课,就去你们学校找你去。接你下课,陪你吃饭。”
——就像我们本该热恋的大学时代一样。
祁汐怎么能听不明白。
她睫尖颤动着,又想要掉眼泪了。
陈焱抬手,把撇嘴的寿星抱进怀里。
“八年前是我混蛋,失约了。”
他气音笑了下:“谢谢媳妇儿还要我。”
“这一次,我绝对在。”
以后也在。
白首之约,我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