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瞧见安桐颓靡的状态,一时于心不忍,何况出家人素来慈悲心肠,犹豫了几秒,直言不讳道:“小施主,妙栖法师于上月底住院了,目前术后恢复良好,不日就会归来,小施主可中旬再来。”
……
不到十分钟,安桐和容慎走出大瑞寺。
站在车旁抽烟的程风看出了什么,赶忙掐了烟,上前问道:“九爷,完事了?”
他还以为这俩人怎么也得在里面朝上一段经文或者跟老和尚谈会儿经论会儿道呢。
容慎揽着安桐进了车厢,没让她自己坐,而是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去香江卫生医院。”
程风一愣,确定自己没听错,立即开车往山下折返。
香江卫生医院,连二甲都算不上的医院,前身是个周边乡镇的卫生所,医疗水平和医院条件可想而知,距离贝南山倒是不远,也不知道是谁住在了这里。
这边程风还在心里犯嘀咕,而容慎早已猜出了大概。
妙栖法师,妙……栖……
安桐母亲叫谢妙华,弟弟名唤安栖,而这位法师的字号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此时,容慎圈进怀里的安桐,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
那句话——他还是不想见我,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男人挑起她的下颚,迫使两人四目相对,“安桐,看着我。”
他直呼其名,语气郑重严肃。
安桐黯淡无光的眸子渐渐恢复了些许的神采,什么都没说,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我上一次见到爸爸,他还很健康。”
妙栖法师,果然是安桐的父亲,安襄怀。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容慎无声喟叹,低声宽慰,“寺院饮食清淡,患有胆结石属正常现象,这类微创手术,不会影响以后的正常生活,不必过于担心,嗯?”
安桐在男人肩膀闷头趴了会,再抬头,情绪平稳了少许,“你怎么不问我?”
“你若想说,我听着。”男人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深邃暗涌的黑眸目不转睛地锁着女孩,不放过任何细微变化。
即便他自诩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也委实没料到安襄怀居然大隐隐于寺。
上次陪安桐去过的圣祭堂,那位徐老的旁敲侧击言犹在耳。
估计他们同样想不到,家中剧变后,安襄怀竟会在寺庙出了家。
安桐静了几秒,最后只说了句:“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剃度那天……”
……
香江卫生医院。
正如程风所想的那般,医疗水平和科室条件与三甲医院无法比拟。
住院部只有一栋颇具年头的四层楼。
几人走楼梯来到三层的肝胆外科,据寺庙的僧人告知,安襄怀住在最里面的三人间。
安桐从抵达医院开始,就一言不发。
浑身紧绷的宛如拉到极致的弓,脸色微白,却脚步铿锵。
绕过楼梯的拐角,眼看就要来到走廊最里侧的病房,那扇陈旧的木门突然打开,一名身穿病号服的中年光头男人拎着医院水壶走了出来。
他似乎要去打水,走路的速度缓慢,微微低头,露出了头顶的六道戒疤。
安桐一下就顿住了脚步,张着嘴,还未开口,已经涕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