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了口气,“你跟着我也有六年了吧。这六年来,为师教你的东西也不算少,你觉得为师为何宁愿隅居这一方小镇甸,也不愿去更大的地方施展抱负?”
少年抬头,愣愣地看着师父,“徒儿不知。”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为师年轻时,也曾想过,若是为这天下做点力所能及之事,让这天下早起成为清明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过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生活,可现实总会一个榔头将你打醒。”
“你觉得遇到了冤情,咱们作为仵作行人,有责任去为尸体说话,为尸体鸣冤。这想法很好,也没错,只是你想过没有,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听着是在衙门里当差,但那地位,比起一般的老百姓还不如些,你想鸡蛋碰石头,去跟县太爷他们作对,你觉得这事儿能成吗?”
“说这话为师也不是让你遇到困难就放弃的意思,只不过,遇事要记住三思而后行、量力而行,不要因小失大,也不要冲动行事。”
“这世上的冤屈千千万,做力所能及之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那就足够了。”
“个人的力量本身就是有限的,真想改变这世道,那就努力往上爬,当你有了足够的地位,再去想如何改变,只要那个时候,你的本心还在。”
守住本心何其艰难,又有多少人在为官途中早已忘却当年许下的豪言壮语,甘愿沉沦。
王行人说完就回了屋,那背影,看着有些寂寥萧索。
坐在凳子上的少年,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却见他眼神逐渐坚毅,好一会之后才抬头,面色平静地把桌上的茶杯收拾了。
雨势小了些许,远处山峦染上薄雾,朦朦胧胧如同罩了一层轻纱。
........
麻山村。
一场雨让本该下地的人都闲在了家中。
这人一闲着,难免就开始聊起东家长西家短来。
村西头的石头家中,一大家子人,都在堂屋内闲坐着。
“今天早上那尸体,你们看见没?都泡成那样了,谁还认得出来是人是鬼啊。”一个身材粗壮,长着一张国字脸的妇人,嘴里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道。
“二弟妹,你瞧见了?”坐在国字脸妇人旁边的一身宝蓝碎花夹衣的妇人问。
瞅着国字脸妇人手里的瓜子有点眼热。
瓜子不是他们家买的,不知这二弟妹从哪里踅摸来的。
也不说给她这个大嫂吃一点。
“啊,一大早,我去挑水,就瞧见了。”国字脸妇人点头道。
“老二媳妇,我说你一早上挑两桶水怎么去那么久,感情你这是去看热闹了?你就那么好管闲事?怎么哪儿都能有你?早上一大家子正等着吃饭,你倒好,桶一扔就不管了,我看你是身上那层皮又痒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是不是?”刘家的老太太瞪着国字脸妇人道。
“娘,这也不能怪我啊,有热闹不看是傻子,俺可不想当傻子。”
“你!你还敢顶嘴!既然你这么爱看热闹,那今儿晚上你就别吃饭了,反正你看热闹也顶饱的。”
国字脸妇人一听不让吃饭就慌了,忙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