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手续的同事将证件和手机一起还给岳佳佳,叮嘱她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一定要小心随身携带的财务。
说话的语气和已经离开的宁放一模一样,但就是这一模一样让岳佳佳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打算认她了。
抛开别的关系,连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认了。
她捏着手机走出来,仰头看警务室的蓝色牌子。
四年前宁放从公安大毕业,分配到了铁路派出所,那时候,他只是铁派里最普通的一个小警帽,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警务室。
那时候,她要看他得提前买张站票才能进去。
也不总是能看见他,没有他的值班表,没有认识的人,运气好时能躲在角落里见见他,运气不好就白白浪费一天。
那年车站出过几件事,后来就给所有人都换了枪,也开始选拔组建特警队。选拔很严,她听唐老师说宁放选上了,练枪把虎口都磨烂了。
她没见过,想想都觉得疼。
后来,她见他就方便了。
他扛着枪的样子威风极了。
她喜欢在休息日花两个小时的往返时间来看看他,夏天室外温度能超过40度,他总是会被晒成一块黑炭,冬天下大雪,他一动不动站在岗哨上,脸上围着一块黑布,看不全,站久了,就跟雪人一样,好不容易白回来的肤色又被冻成了暗红色,换岗的时候,他身上扑簌簌掉下好多雪块。
通常,冬天的时候她会站的更久一些,因为那时她也裹得严严实实,不怕他认出来。
这样在他身边站一站,回去的路上,她的心会很平和。
本来以为,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普通的一天。
岳佳佳收回目光,抱着自己的包远远地绕了一圈,走的时候没有再往那边看。
一直面朝前方的宁放忽然动了动,扭头看向远处那一抹身影,直到那片裙摆消失不见。
...
没几天,宁放在南广场上捡到了一个跟家人走散的小男孩,胖乎乎的,扎着一条很长的老鼠尾巴,哭得嗷嗷叫,娇气得像个女孩子。
宁放那张脸在铁路公安处特警支队是出了名的,一开始领导不待见,说他邪,得再磨磨,可人家业务过关啊,还有公安大白衬衫的作保,虽说惹眼是惹眼了些,但不影响本职工作。
后来上岗,一到他巡逻就特招小姑娘,甚至敢递手机号,于是他有一阵总带着围脸,夏天那么热,整张脸被汗蛰的快毁容了才作罢,从此,他很少笑,去哪儿都板着脸,小崽见了他,三米开外就开始嚎。
难得,跟前这个被宁放捡回来的小胖子没怎么怕,哭虽哭,却知道拉着警察叔叔的手。
“叫什么名字?”宁放问他。
小崽打了个哭嗝:“嘉嘉。”
宁放一愣。
“警察叔叔我叫嘉嘉。”小崽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胖嘟嘟的小肚皮,爱哭的眼睛,一模一样的名字……
某人抿着唇角望了望天——
还没完了?扎堆来?
同事见他这样,以为他烦小孩,忙牵走:“我帮他找妈妈,你走吧。”
于是宁放走了。
等他巡了一圈回来,那孩子还在哭,哭得都快脱水了,揪着自己散开的长辫子,埋怨给他扎辫子的女特警:“你扎的不好看!呜呜呜呜我要妈妈QAQ!”
女同事都快崩溃了,问宁放身边的大姚:“你说这是不是个处女座啊?来来来,你有孩子,你来试试吧,我哪会?我自己都是短头发!”
大姚忙摆摆手:“可别,我儿子打小剃光头。”
“那怎么办啊?他妈也是心大,孩子都不见了还能上车,正往回赶呢!”
大姚一脸慈父表情哄:“小朋友,不哭啦,叔叔给你买气球好不好?”
小崽:“……哇呜呜呜呜呜QAQ,要扎起来呜呜呜呜……”
大姚一脸受伤,问宁放:“要不去检票口找个女同志?”
只听宁放叹了口气,伸手:“我来吧。”
大家都愣了。
他朝女特警勾勾手:“梳子。”
女特警呆呆递过去:“你?行不行啊?”
他没多说,把小崽抱到腿上,枪上了保险,摘下手套,问小崽:“有没有皮筋?”
小崽抬高肉嘟嘟的手臂,手腕上套着一个奥特曼头绳。
宁放咬在嘴里,把他的头发通了通,然后一把攥住,架势十分娴熟,整个梳高了以后问小崽意见,小崽点点头,不哭了。
就看他随意拨拉了一下,好了,那条奥特曼头绳在他指尖可听话了,几下就捆得紧紧的。
都是手艺活,但他扎头发和玩枪的时候很不一样,握着枪,他整个人是一把锋利的刀,现在,他柔软得叫人有些不适应。
大姚鼓掌:“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呢?这叫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女特警:“昨儿你追诈/骗/犯的时候我都怕你把人揍了回头告你违/纪。”
宁放不在意地说:“小时候帮我妹扎了好几年。”
“璇儿有你这个哥哥真幸福!”
“另外一个妹妹。”宁放说着,递给小崽一颗糖。
他看这小胖是个可造之材,问:“编辫子不?”
小崽乖乖点点头。
于是,没一会儿,宁放把那条老鼠尾巴分成了三条麻花辫,甩在脑后特别好看特朋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