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重的喘息在耳边徘徊,倪喃的耳垂很烫,下巴的上的凉意和她仿佛是两个极端。
极度的炽热,极度的寒凉。
忽然,时卿掐着倪喃的下巴,将她的头往旁侧一偏。
紧接着,他的身体靠上去,手环过倪喃肩膀,按着她的脊骨,让她的脸颊贴着自己胸膛。
门外的陈睿轩原本想走近看,却没想到门后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头,透过那扇玻璃小窗,阴冷的目光直直投过来。
步子猛然停住,陈睿轩赶忙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快步离开。
倪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男人按在自己背后的手掌,力道不轻,很强硬。
片刻,她听到时卿低语了声,“走了。”
随后,身后的桎梏松开,倪喃立刻伸手推了他一把。
往后踉跄了两步,时卿盯着她,唇线紧抿成一条线,并不说话。
倪喃的手腕有些酸痛,她轻喘着气。抬起眼,目光掠过那双黑眸,又立刻撇开,她拉开了身侧的门,身影消失得极快。
或许是落荒而逃,倪喃回到包厢的时候,神经还无法清晰地做反应。
有人连声叫了她好几次,“喃喃,喃喃。”
“什么?”倪喃偏过头,就看到虞穆尔在晃她的手臂,“怎么魂不守舍的,你去哪儿了?”
“我——”倪喃刚想回答,包间的门被人推开,陈睿轩走了进来,很快和倪喃的眼神对上。
霎时间,方才和时卿在一起的场景冲入脑海,倪喃收回眼神,有些不自在。
她扭头对虞穆尔道:“穆尔,我想先回去了。”
还没等虞穆尔回答,倪喃的脖子突然被人搂住,“回去什么回去!”
是有些喝醉了的方悦,此时半个身体被唐潇潇拖着,半个身体搭在倪喃肩上。
“好不容易见次面,这么早回去多没意思!”方悦酒量不小,奈何晚上喝了不少,也确实有点上了头,她甩开对她一脸嫌弃的唐潇潇,从后背搂着倪喃,“别这么早嘛喃喃~”
嗓音故意糯糯叽叽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撒娇似的。
唐潇潇翘着腿坐在她身侧,“这货喝多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清醒不过来。”
见习,虞穆尔有些为难,她拉了拉倪喃的手心,“喃喃,你如果累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先留在这儿。”
“不成!”方悦猛然要窜起来,被唐潇潇和虞穆尔齐力生生按住。
方悦佯装哭哭啼啼道:“喃喃,别这么早嘛嘤嘤嘤~”
“......”
这时,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把揽过其他三人的脖子,几颗脑袋挤在一起,围成个小圈儿,“嘘,咱们悄悄地来个私密计划。”
几人看了眼身侧把他们几个当傻子看的诸位同学:“......”
唐潇潇:“真是够私密的。”
“这儿离栖坞大学不远。”方悦滴溜溜的眼睛眼巴巴看着几人,暗示意思很明显,鸡贼似的,“回趟学校?”
唐潇潇和虞穆尔倒是没什么意见,主要在倪喃。
几人把目光落在倪喃身上,都等着她的回答。
反正倪喃只是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只要能走,去哪儿都一样。
她点了点头,“那就走呗。”
和其他同学简单道过别后,几人拦了辆出租便直奔栖坞大学。
栖坞大学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气派的拱门设计,两侧还有花圃围栏。
因着在大学门口,周围的商铺关店很晚。旁边那条小吃街还灯火通明,人群繁复。
方悦现在的状态还没到彻底丧失理智的程度,至少没有做出些什么令人大跌眼镜无从下手的糗事。她步子有些虚浮,但姑且还能称得上稳当。
每当倪喃她们害怕她要摔倒的时候,方悦总会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本宫甚好。
沿路都是小吃店和奶茶店,还混杂着杂货店和七七八八的商铺。
若不是刚吃了晚饭,她们的肚子空间有限,八成又能在这里大干一场。
方悦这酒喝得上头反应有些慢,走了几步路,这才上了脸,有了些醉态。
而她喝醉的第一个表现是,喜欢翻旧账。
“倪女士。”方悦用方才吃剩下的半根关东煮指着倪喃,“老实交代!当初毕业典礼你那么突然跑哪儿去了!跑了也就算了!后面直接整个人间蒸发!”
说到此,方悦拉下了脸,一口吞了剩下的丸子,“怎么这么不讲义气,你这个薄情的女人!”
“......”
虽然方悦这借酒撒娇的样儿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但到也问出了唐潇潇一直想问的,一晚上没找到机会,现在总算是得了空。
“就是啊喃喃,怎么回事儿,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见状,虞穆尔率先出来打圆场,“这不是当时走得急嘛,之后不也告诉你们了。”
“还有你!”方悦突然扑上去熊抱住虞穆尔,“你们两个到是好,私奔到国外去了!你现在还给她包庇!”
闻言,虞穆尔有些心虚地噤了声,朝倪喃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当时跑得太急,在地铁站丢了手机。”倪喃去拉方悦和唐潇潇的手臂,俏丽纯美的脸蛋上带着笑意,眨巴着眼睛,学着方悦的语气,“你们也原谅原谅我嘛。”
“咦~”唐潇潇搓了搓手臂,“喃喃,你这样是想勾引死谁。”
“我我我!勾引我!”方悦瞬间就忘了刚才还在生气的事儿,转身就往倪喃身上扑。
这就是方悦醉酒的第二个表现,健忘。
紧跟着,第三种表现也随之凸显。
方悦也不知突然看到了什么,突然松了抱着倪喃的手,指着她们身后的某处地方,“小发发!”
“......”
第三种表现,情绪起伏大。
栖坞大学校门口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花店,不论是毕业还是其他各式各样的典礼,从老师到学生,都爱从这里订花。
店主是个很温柔的阿姨,从倪喃她们刚进入栖坞大学,就在这儿开花店了。
方悦直奔进去,很是夸张地狂吸了吸,然后弯腰到一束百合面前,“好香啊!”
花店即将打烊,见着有人进来,花店老板忙停止收拾东西,朝她们走了过来。虞穆尔和唐潇潇一个猛冲朝方悦而去,一人架着她一条手臂把她往后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倪喃也冲上去解释,“老板,我朋友她喝得有点多,您别介意,我们这就扛她走!”
说这,倪喃也去帮了把手,揪着方悦的衣领往外拉。
然而方悦却是个越压制越爆发的,她哭唧唧地抱怨,“你们怎么不让我闻小发发!我要闻小发发!”
“呜呜呜惨无人道!”
“你们不让我闻小发发!”
“……”
喝醉没脸没皮这事儿还真是没什么变化,要不是倪喃她们还有点良心,甚至都想直接把方悦丢在这里,谁爱捡谁捡了去,她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只见方悦挣了身侧两人的手臂,然后冲向了一捧玫瑰花。
“好漂亮!和我一样!”方悦把那束玫瑰抱了起来,还提着裙子原地转了个圈儿,“是个大!美!人!”
“……”
正当几人满脸黑线不知找那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花店老板扶着膝盖笑弯了腰,“哎呦这孩子,闻吧闻吧,想怎么闻就怎么闻。”
几年不见,花店老板变化不大。穿着条藕色的长裙,头发束在脑后,四十岁的年纪不显一丝老态,皮肤保养得极好,眉眼都是柔色。
唐潇潇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没眼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朋友…”
无话可说。
闻声,花店老板只笑,“没关系,年轻嘛!诶,你们是栖坞大学的学生吗?”
虞穆尔应声,“之前是,现在已经毕业啦。”
“毕业了呀,搞不好之前我还见过你们呐。”老板招呼着,“没关系,你们也四处看看,我这离打烊还有段时间呢。”
虞穆尔:“好嘞,谢谢老板!”
花店不算大,种类倒是不少。方悦一会儿跑这头,一会儿跑那头,可是把几人累得够呛,生怕一不注意让方悦砸进花盆里,再毁了人的花。
反正无事,倪喃便也随意踏着步子在店内转来转去。眼神不经意地一扫,突然在一片墙壁上停了下来。
算是面照片墙,被木夹子夹着,既是装饰也是展示。
花店和校内的生意来往多,那上面多是些毕业照,年轻的学生穿着学士服,手捧鲜花笑得灿烂,还有些为数不多的典礼现场图,老师接了礼仪的花束,朝镜头看过来。
在那些繁杂的照片里,有张最显眼的摆在最中央。
人站了一排,旁边有两个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前面还拉了横幅。在他们身后,是一幢墙体灰色的大楼,烫金的字体明显,寻南楼。
其中那个打着红色领结的长者倪喃认识,是她在栖坞大学时,艺术学院的院长孔程。而他身侧还站着个男人,正与孔程两手交握,唇角轻轻扬着,却仍让人觉得疏离。
倪喃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瞳孔微微增大,直盯着那张照片。
花店老板见她一直站在这里,便也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中间那张照片。老板笑了笑,“这啊,还是那栋新的艺术大楼建成的时候拍的。”
“艺术大楼?”倪喃扭回头,询问道。
“是啊。”
听着她们俩的交谈,方悦也来了兴趣,扯着虞穆尔和唐潇潇就跑过来,“我瞅瞅我瞅瞅!”
几个人挤到前面,抬头看着那张照片。方悦一甩手,“什么寻南楼!我在栖坞大学上了四年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