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笑,“你当然不知道啊,这楼还是大概一年前才建成的。就是这个姓时的企业家投资建起来的,当时你们学校不少小姑娘跑去看剪彩呢!大概是两年多之前吧,有消息说艺术系那边被人投资了栋楼。”
边说着,老板顺嘴提了句,“诶,你们什么时候毕业的啊?”
唐潇潇叹了声,“我们就是那个三年前毕业的倒霉蛋,一毕业就有人投资,啧啧。”
“投资也就算了。”方悦丧着张脸,惋惜道:“关键是投资人好帅啊!”
“有点眼熟。”唐潇潇斟酌道:“是不是那个叫时卿的?”
“我说呢!”方悦叉腰指着墙壁,“就是他!”
耳边两人的讨论热火朝天,倪喃却沉默下来,眼神紧凝在照片中间的时卿身上。
虞穆尔从右后侧看着倪喃,隐约瞥见她的侧脸,看不清情绪。想着说两句话,纠结了片刻,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像是打开了记忆匣子,花店老板拍了下手,“这位时先生啊,我记得可清楚呢。你们这么一说,到让我想起来了。”
倪喃偏了头,认真听着老板的话。
“大概也就是你们毕业那个时候吧,毕业典礼那天,我店里人特别多,向日葵基本都卖空了。”老板看向照片上的人,“这位时先生来的时候,刚刚好赶上了最后一束。”
“我记得,他进来的时候还挺急的,住了根拐杖吧,还差点儿被我这店里的门槛绊倒。”
“等我打包向日葵的功夫,他一直看着手表,好像掐着点儿一样。”
“我就随口问了他一句,怎么这么着急。”
“然后你们猜他怎么说?”老板故意卖关子。
唐潇潇等不及,忙道:“怎么说怎么说!”
老板柔声描述了那天的场景,画面在脑海中重演。时卿捧着那包装好的向日葵,看着表松了口气。他说,“我要赶着把这束花送给我女朋友,她今天毕业。如果迟到了,她会生气。”
“他有女朋友?!”
“还他妈这么甜?!”
“不是,他女朋友刚毕业?!还是、还是咱们学校的?!”
“唐凝呢!”
“滚!人都说了几遍了!和唐凝没关系!”
……
方悦和唐潇潇一人一句,因为这条爆炸性八卦而忍不住又惊又叫。
反观倪喃,静默得仿若没有一丝生气。方才老板的话字字句句敲击在她鼓膜上,却一寸寸灌入心脏,在胸腔发起阵阵轰鸣。
她再次看向墙壁上的照片,只觉心脏钝痛难忍,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嗓眼发涩,又疼又咸。
眼睛上有层热意,越来越浓,几乎要掉下来。
时卿明明说过很多次,他是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可是好像自从他们相遇的那天开始,时卿就一直在挑起商人的底线。
毕业典礼那天,倪喃原以为他没有来的。
然而他却偷偷从公司赶了过来,甚至到了她要离开的时候,也依旧被时卿蒙在鼓里。
可惜了,她那天收到的是倪志成捅人的消息,而不是时卿的向日葵。
倪喃的眼眶湿了,视野模糊一片。
好半晌,她才道了句,眼睛很红,偏偏脸上却是笑着,声音有点压不住的哽咽,“或许,他们早就分手了也不一定。”
虞穆尔一直送着倪喃回到了小区楼下,一路无言。分开的时候,虞穆尔颇为担心地拉住倪喃的手,“喃喃,你——”
不知如何开口,虞穆尔只握着倪喃不放。
见此,倪喃只冲她笑了笑,笑容有些疲惫,“我没事,你放心吧。”
想说什么,可见倪喃那没了血色的脸,虞穆尔终究是没有多言。
一直到看着倪喃进了单元楼,虞穆尔才让司机师傅驶离小区。虽然倪喃不说,但虞穆尔比谁都清楚,倪喃并不好受。
这些年在国外,她是怎么生活的,过的什么样的日子,虞穆尔不敢去回忆。
最开始那段日子,光是想想都是噩梦。
好不容易熬过去,绝不能再来一次。
倪喃扶着栏杆慢慢往楼上走,每一步都觉得疲累。五楼的声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也没人来修,倪喃更懒得管。
用钥匙开了门,里面更是漆黑一片。
她挥手一扬,把钥匙扔在玄关,刚要伸手关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个低沉的男声。
“倪喃。”
闻声回头,借着上下楼昏黄的光影,倪喃看清了那人的脸。隐没在黑暗下,不太分明。
时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站在那儿的,两人相视,空气都好似停滞。
倪喃看到时卿冷厉的目光,唇线平直,好半天才说了句话。
嗓音很低,就着楼道回音显得空灵,字句极缓,有些许的沙哑。
“我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
“谈什么分手。”
生冷的表情有点破碎,时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顶多,是你甩了我。”
倪喃后知后觉,刚才,时卿怕是跟了她们一路。
原本方才刚平复下的情绪,在见到时卿那一刻又重新碎裂,根本无法愈合。倪喃想要迈步过去,然而还没踏出半步,时卿便快步走了上来,把她往屋子内推。
她抵着玄关,听到头顶传来时卿的低语。
“倪喃,你哭什么。”
被他这一提醒,倪喃才感受到面上的湿润,顺着下巴低落,难以克制。
时卿语气并不好,因为倪喃的反应而燥怒又心窒,“是你先走的,是你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三年。倪喃,是你先不要我了…”
说到最后,时卿尾音几乎被喑哑消解。
郁气冲人,倪喃的眼泪刺目得厉害,时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所以你难过什么?”
“你可以和那个闻起谈笑风生,也可以和今天晚上那个好言好语,倪喃,那我呢。”
“你怎么…怎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呢。”
倪喃咽了咽眼泪,她摇头,想对时卿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她奋力组织着语言,手心一攥一挣,凝视着时卿的双眸,哽咽着,“时卿…你再等我一会儿…”
你再等我一会儿,等我准备好,我就能把一切都告诉你。
时卿的太阳穴爆凸,害怕到根本不确定倪喃这话是不是又在搪塞他。
“你不是就想离开我吗!觉得无聊了玩儿够了一走了之很开心是吗!”
一声低吼让倪喃浑身一抖,时卿心脏传来阵阵痛楚,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和倪喃继续这样独处下去,立刻退后两步,转身要走。
侧过半具身子,他扭头撂下句话。
嗓音生冷,是威胁也是警告。
“你最好哪儿也别去,更别想着走。”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
似是发泄,时卿开车在夜间的栖坞疾驰。
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就顺着心思肆意乱开。路过别墅,路过栖坞大学,路过一切他们层一起到过的地方,而最后的目的地居然到了凤头巷。
凤头巷很窄,车子开不进去,他便停在巷口。
车窗摇下来往巷子里面看,黑沉沉的。
他解了安全带,仰头靠在椅背上,紧接着拿了包烟出来。
浓浓的白雾在车厢内弥漫,顺着窗缝溢出,姑且能缓解濒临崩断的神经。
自从倪喃走的那晚后,时卿没再来过凤头巷,这还是第一次,他自己开了过来。
记忆涌入脑海,他记得,他们曾在那间阴暗的小房间拥吻。他也记得,他看到房屋搬空那天,有多绝望。
时卿又猛吸了口,烟气入肺,心脏传来憋窒的闷痛。一根接一根,空气伴随着情绪崩裂。
夜晚漫长,被烟气浇灌。
他就那样靠在那里,抽了一整晚的烟。
这时节,栖坞的天亮得还算早。时卿眼皮半阖,眼底有圈淡淡的青色。他伸手往指尖的烟盒里摸,指下空空如也。
低头看了眼,时卿后脑又砸回后背。
双眼闭着,眉毛紧紧蹙起。
忽然,耳边传来声清脆的敲击声,是有人在碰他的车窗。时卿不耐烦地掀起眼皮,就看见个穿着运动装的男人往里面看,脖子上搭着条白毛巾。
微微愣怔后,时卿认出了来人。
是凤头巷里倪喃的那个邻居,叫李守鹏。
作者有话说:
当年的事揭开倒计时!宝贝们可以留下pp前排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