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荣忆问题也不大,她忙去看荣婳和江淮,二人面上都挂着笑意,没什么其他反应。
玉骨忙拉着三位主子,往之前陈卓指过路的山洞里而去,将他们三个塞进了里面,复又扒拉两侧的灌木,重新堵起了洞口。
她一面注意着其他人,以免他们出危险,一面忙取下身上包袱,开始找药配药。
江淮只觉脑中有些懵,记忆似是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断裂。
他晕晕乎乎的睁眼,却见自己在一间婚房内,堂上大大的囍字触目惊艳,两根龙凤花烛,正燃得旺盛。
花香药力的幻象中,江淮的思维,本能就朝着自己最想要的方向,开始搭建认知和记忆。
他想起来了,定国公府的案子查清了,害死荣陵的确实不是他祖父,他终于没有顾及的接受了荣家的提亲,今日是他和荣婳成亲的日子。
江淮望着那对花烛,展颜一笑。
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不用演了。心动喜欢的人,也终于娶到了,眼下,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回应她的感情了吧?
思及至此,江淮看向一侧的内室,但见一抹倩影,正盖着红盖头,坐在布满红色帐幔的榻中央,他缓步朝她走去。
而此时的荣婳眼里,她终于成了整个京城中最受人尊重,最招人羡慕的大小姐,她拥有这个世间全部的财富,皇帝老子的国库都没她有钱。
她在荣府最漂亮的水榭里,穿着她最好看,造价百金的雀翎裙,斜靠在贵妃榻上。
水榭里围满了京里的贵女们,英国公家的三个小姐,公主府和王府的几位县主和郡主,还有嘉定侯府的两位小姐,全部站在她的水榭里,双手恭敬的摆在腹前,各个面含笑意的等着侍奉她。
不仅如此,水榭中还有大越朝最有名的乐师在演奏曲目,水榭外一大群男男女女,正在为她表演他最喜欢的霓裳羽衣舞。
而她最讨厌的于朝朝,正低眉顺眼的跪在她的塌边,手里捧着剥好的一盘荔枝,双手奉上给她,一脸的乖顺。
荣婳的心情,美到了极点,都快飘上云端了。
她是在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而此时,一旁的江淮刚在洞房里揭了她的盖头,听到她的笑声,笑意无比满足的问:“我们成亲你这么开心吗?”
荣婳自是也听到了江淮的声音,但这话,此时在她的眼里,却是于朝朝说出来的。
荣婳看着站起来的于朝朝,神色诧异:“谁嫁给你了?”
漆黑的山洞里,江淮面含了然的笑意,人都娶回来了,他自是什么估计也无了,对他眼中坐在喜榻边的荣婳道:“哦?夫人是好这种情.趣吗?”
荣婳坐在贵妃榻上,手里准备插荔枝的银签掉落在地,她怔怔的看着于朝朝:“撞邪了?你想干什么?”
江淮复又向前走了一步,俯身逼近她的脸庞,问道:“新婚之夜,你说我想干什么?”
荣婳“蹭”一下坐直了身子,整个人上半身后仰,对于朝朝警告道:“我告诉你别乱来!我喜欢男人!”
江淮再次逼近一分,双手扣在塌边,将荣婳禁锢在两臂中,笑道:“夫人这意思,是怀疑我不是男人吗?”
他凑到荣婳耳边,沉声低语道:“夫君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可好?”
他声音低沉充满蛊惑,可落在荣婳眼中,却是那于朝朝,朝她欺身而来,神色不清不楚的跟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荣婳连忙挣扎:“滚开!谁是你夫人!”
救命救命,和她从小打到大的宿敌,居然要对她巧取豪夺,最可怕的是她们还都是女的。
于朝朝这神经病吃错药了吗?是她一跃成为大越最有名望的女子,是给于朝朝刺激傻了吗?
可是这于朝朝平时看着娇娇弱弱,这会儿力气怎么这么大?
江淮见荣婳挣扎,小拳头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唇边笑意更深,唇不由贴上她的耳廓,边轻吻边哑声调笑:“从前为夫便觉得夫人性情奔放,没想到到了洞房花烛夜,夫人更奔放。原来夫人喜欢这么玩儿,巧了,我也喜欢。”
成亲了,欸,他不装了!
说着,江淮修长的手攀上荣婳的脖颈,两指挑起了她尖巧的下巴,唇依旧含着她的耳廓,道:“挣扎,再挣扎的狠一点。”
你!他!么!
荣婳心里一阵咆哮,于朝朝对她居然存了这种心思?难道这些年的你死我活,全是因为她对她爱而不得吗?
荣婳费力的从于朝朝怀抱中抬起手,“啪”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奈何胳膊肘没从她怀里抽出来,摆幅不大,这一把掌打得根本没什么力气。
江淮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脖颈处被他的小夫人抽了一巴掌,这一把掌宛如一个火把,彻底把他心里干柴都点了起来。
心下不由感叹,他的夫人,好会啊。
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荣婳的下巴,唇自她脸颊掠过,最终落在她的双唇上,含住了她的唇锋。
荣婳瞪大了眼睛,挣扎的愈发厉害,可于朝朝一个女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荣婳整个胃里翻江倒海,完了完了,于朝朝这波操作,她要被恶心一辈子!
江淮感受到怀里荣婳的挣扎,愈发觉得她喜欢闹着玩儿,干脆揽住她的腰,将她放倒。
荣婳大惊,甚至感觉那个女人的手,已经在解她腰封上束绳了。她忙惊恐的朝身边那些贵女们求救,可那些贵女,各个都像假人一样,就那样恭敬站着,面含笑意的看着她被于朝朝欺负。
荣婳绝望了,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亦或是,就这样死了算了。
而在洞外的玉骨,此时已经配好了药,她重新拨拉开山洞外的灌木,将点燃的草药放了进去。
山中危险,时间紧迫,救人事不宜迟。她都没顾上看里头,紧着又将手里的一簇配好的药点燃,拿到护卫们身边,挨个去给他们鼻下闻。
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鼻息,江淮蹙眉,这味道,一点儿不好闻,但是也不难闻,就是很诡异。
新婚之夜,这味儿实在煞风景。从哪儿来的?
想着,他不由暂时松开他的夫人,去寻气味的来源。
可不是为何,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以为自己头晕,闭眼甩了甩脑袋,再次睁眼,喜房的画面消散的越来越厉害,被远处的一点火星所取代。
而他的记忆,这才一点点的回到现实中。
他们不是上山来找蛇妖,刚才又怎么会那么真实的经历洞房花烛?
江淮面色忽地警惕,四处查看,接着微弱的光,但见怀里的荣婳正在闭眼挣扎,嘴里还在骂:“于朝朝你个神经病。我们都是女人,还是宿敌,你怎么会喜欢我?”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惊醒,他的指尖,正在荣婳的软甲之下。而她的双唇,亦泛着被吻过的潮红。
江淮大惊,触电一般从荣婳身上弹了起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唇。吻过的湿漉漉的感觉仍在。
江淮呆愣在了原地,刚才的一切,画面和事件是假的,但他轻薄了荣婳却是真的。
“嘶……”江淮捏住了眉心,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荣忆的声音,无比肃穆悲壮:“从今往后,这边疆,就由我来守护。若想踏破我大越山河,就先踏破我荣忆尸身!”
江淮:“???”
江淮这才想起来,他失去意识前,他们闻到了一股很香的香味,莫非,是那香味影响了他们?
江淮看向地上正在燃烧的火星,随后他取出火把,又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山洞里敞亮了起来,他将火把固定在两块石头间。
将那被点燃的东西,拿起来在荣婳和荣忆的鼻下闻了闻。
江淮蹲在荣婳身边,紧张的看着她,不多时,荣婳渐渐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瞪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蹭”一下坐起来,忙问江淮:“我们还在山里?”
江淮很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她,点头道:“嗯。”
“刚才是一场梦?”荣婳试探着问。
“嗯。”江淮复又点头。
怎知话音刚落,荣婳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江大人,我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
江淮听罢,内心愧疚到了极点。她刚才那般挣扎,肯定是以为有人要对她不轨。这一刻,江淮厌恶死了自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看到洞房花烛的那种景象?
正犹豫着是要坦诚道歉,还是佯装不知安抚,却听荣婳接着道:“你知道吗?我本来梦见,我成了京城最尊贵的女人。我那个宿敌于朝朝,她跪在我脚边,侍奉我吃荔枝。”
荣婳一把扣住江淮的手臂,越握越紧,“可是她忽然变了!忽然说我是她夫人,还要和我洞房,她居然还亲我!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我怎么会被于朝朝亲?”
江淮:“……”
“真是气死我了!还好是个梦,还好是假的。不然我得恶心一辈子。呸呸呸,真恶心。”荣婳用力擦起了嘴。
江淮:“……”
江淮心内轻叹,也罢,她既然当成了梦,那还是不坦诚了吧。只是……荣婳当成了梦,他自己却知道,方才那根本不是梦,他确实轻薄了她。
这一刻,江淮深深觉得,纵然她不知道,他也不能心存侥幸,等查清定国公府的案子,确定不会给她造成伤害,他立马就娶她!
决定这么一做下,江淮再看荣婳,心里的情绪就有些不大一样了,好似面对的,是自己的人。
荣忆也醒了过来,“姑姑,江大人。你俩没事吧?我刚才怎么了?做了一个好真实的梦。”
也就是这时,玉骨带着陆续醒过来的众人,抬着被她打晕的两名少年进来,玉骨唇含浅笑:“小姐你们醒了,可太好了。”
荣婳和江淮扫了一眼,见除了玉骨,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便知大家情况差不多。
荣婳忙问玉骨:“发生了什么?”
众人安顿好晕倒的陈卓陈跃,玉骨回道:“回小姐,这附近有曼陀罗,还是来自西域,一个很少见珍贵的品种。数量想来很浓密,此花香有致幻效果,大家伙方才都因药力入了幻。”
众人恍然,江淮走到陈卓陈跃身边蹲下,面色担忧:“他们怎么了?”
玉骨解释道:“大人放心,是我打晕的他们。他们中幻后看到了蛇妖,惊惧无比,我怕伤了心智,便将他们打晕。”
江淮蹙眉起身:“看来很多人所谓的亲眼见了蛇妖,正是被这曼陀罗影响。”
李直茫然道:“那我们怎么没看见?”
玉骨解释道:“因为我们是外人,对蛇妖一说并不相信,也不在意。但他们在此处生活,谣言传了许久,又有一个因此事而疯的哥哥,恐惧加倍,一路担忧,所以一中幻,便见了蛇妖。”
江淮嗤笑一声:“不错,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深山里,当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荣婳之前一直觉得江淮想得太多,但是眼下看来,是她想简单了。
江淮看向玉骨,问道:“是你救我们回来的?为何我们都中了幻,而你没事。”
玉骨微微低眉:“寻常的一些毒药、méng • hàn • yào一类的东西,基本对我没用……”
玉骨看向荣婳,眉宇间藏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悲凉,自嘲一笑:“小姐,你知道的。”
荣婳上前捏捏玉骨的手,以示安慰,“别说了,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你。”
江淮叹了一声,“幸好有玉骨姑娘,否则我们中幻滞留在这里,待被深山里的人发觉,我们的下场,恐怕也和从前的那些人差不多。”
江淮继续向玉骨询问:“这种曼陀罗,很珍贵是吗?”
玉骨点头:“对,稀少,珍贵,价格极高,中原知道的人并不多。”
江淮听罢,轻笑:“看来能买得起这曼陀罗的人,非富即贵,且还很有见识。”
毕竟要买需要财力,玉骨也说数量浓密,估计花了不少钱,而且,中原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人可不是很有见识?即便没有见识,手底下能人也不少。
众人听到此处,面色都有些凝重,荣婳看向江淮,问道:“我们继续往里走吗?”
江淮点点头:“既然玉骨姑娘能解这曼陀罗的药效,我们正好潜进去,去看看这山里到底藏着什么。”
荣婳挑了一名护卫,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这俩晕倒的,我们进山。”
那名护卫应下,玉骨给众人分发了一些草药,让他们缠于棉布之中,捂住口鼻,一行人继续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