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言语冷静,次第勾起刘知事心间恐惧:“本官早已知道这深山中有什么,也早就知道,知州衙门有内鬼。这山里有个矿场,对吗?刘知事,本官这次来,带了很多人,不仅知州衙门的人,还有许多江湖杀手,等一下,本官就会带人杀入矿场。到时候就说,是你刘知事反水,带着我们进了矿场,你猜你后头的人,会怎么对付你?”
刘知事闻言,眼里流出一丝惊恐,忙道:“江大人,江大人小的知错了,一切都是小的的错,你千万不能说是我带你们进去的啊,否则我的家人就完了,江大人饶命,江大人……”
江淮轻笑一声,在他耳畔冷冷低声道:“岐州死了四位知州,你帮着贼人要他们命的时候,可想过他们的家人?本官可不是什么心慈之人,一向奉行冤有头债有主,你既那么喜欢当内鬼,本官再扣你一个反水的名头也不为过。”
说着,江淮臂上一用力,一把将刘知事推进了曼陀罗花田中。
身上没了解药的刘知事,瞬间便被浓郁的花香淹没,恐惧之下,视物开始逐渐模糊。
江淮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唇角含笑,悠然道:“刘卞,你看啊,四位知州大人的魂魄,都来找你索命了。”
在江淮有意的制造恐惧和引导之下,刘知事果然在幻象之中,见到了四位知州面目可怖的来找他索命的场景。
“啊——”刘知事抱头蹲下,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口中连连道:“张大人,张大人,堤坝的事小的不知啊,小的只是收了些钱财,小的没能力对堤坝动手脚啊,张大人,张大人,我错了,我知错了。”
刘知事跪在地上,对着空气连连磕头。
江淮在一旁观察着,看来他猜想的没错,这曼陀罗的花香引人入幻,但看到什么,确实可以加以引导。
他本可以直接审问刘知事,但有意想试试这曼陀罗花的用法,才顺道用刘知事试了一下。
江淮一面看着刘知事,一面取出解药,去给叶霖解幻。
不多时,叶霖清醒过来,一见江淮,大惊道:“江大人,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我还看到鸣蛇了,真的鸣蛇。”
江淮无语,伸手拍了一下叶霖脑袋,丢给他解药,说道:“你是中幻了,去给其他人解药。”
“中、中幻?”叶霖有一瞬的发愣,忙去看其余人,却见各个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胡言乱语,手舞足蹈。有人打着鸣蛇,有人做着家财万贯的美梦。
再想想方才自己看到的,叶霖似是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淡定的江淮,神色间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惧,忙去给其他的人解毒。
江淮再次用浸泡了一夜解药的帕子捂住口鼻,走到了刘知事身边。
但听刘知事对着空气,磕头认错道:“徐大人付大人我错了!杀害你们的暴.民,确实跟我有关,是我骗了你们出去,才导致你们被杀。我知错了!我做错了!刘大人刘大人,是我对不住你,赈灾粮都进了矿场,你亲自去押粮,那把火也是我放的,但是我不能不放啊,我若是不放,他们肯定会杀我妻儿老小的!”
“几位大人!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本来只是想要些钱财,但不知道他们会以我家人的性命要挟,让我做这些shā • rén越货的事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张大人明鉴,张大人明鉴,堤坝的事我知道一点,但真的不是我动得手脚!真的不是我……”
江淮忽然想起他中幻的那天,虽然人在幻境中,但是他能听到荣婳说话,并且还和荣婳有来有往,驴头不对马嘴的聊了起来。
那么,这刘卞,想来也能听到他说话。
念及此,江淮装作张大人,沉声道:“刘卞,你若说出背后主使的人是谁,我就不再阴司地府的阎王面前告发你。”
刘知事啼泪横流,哭诉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和我接头的,是一名个头瘦小的人,但是他从未露过脸,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明鉴!”
“你们在何处接头?”江淮再问。
刘知事对着空气答道:“在我家,我家!他若要找我,夜里就会来,我要是找他,就在门口的老槐树上,挂上一盏红灯笼,他夜里自然会来。”
江淮微微眯眼,看来这曼陀罗花入幻审问可比直接审问好撬开的多。只是人入了幻,所言所行真假难辨,无法作为证词。但却可以让有心人起疑。
一旁给众人解药的叶霖,看着不远处的江淮和刘卞,不由咽了口吐沫。
叶霖只觉心寒,他完全没想到,朝夕相处多年的同僚,竟是内鬼,更没有想到,岐州的灾难之下,居然隐藏这这么多他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刘卞啊刘卞,岐州陷入这水深火热的境地,四位知州死于非命,竟都是和这刘卞有关!
叶霖心中气急,眼里噙了泪水,看向刘卞的眼神,都能刀了他。
众人陆陆徐徐醒来,也陆陆续续听到了江淮和刘知事的对话。叶霖也跟他们解释了中幻的事,众人在无比的震惊中,一点点的梳理思路。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鸣蛇,而是有人在这山中行龌龊之事,编出来掩人耳目的。
江淮又问了一些问题,见暂时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唤了叶霖和一名年纪小的捕快过来,吩咐道:“不必给他解药,绑起来带走,若下山后有人问起,就说他在山中见了鸣蛇,见了鬼,吓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