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等人看着跑远的荣婳,也知眼下江淮更危险,小姐只要不和江大人在一起,基本就无人为难,她离开也好。如此想着,他们不再耽搁,朝江淮追去。
荣婳纵马没入黑夜中,夜愈深,愈凉,马蹄跑过静谧的夜,前后道路上空无一人,唯有自己的马蹄声清晰入耳。
冷风钻入荣婳的衣领,荣婳这才觉出害怕,看过的志怪故事如浪一般钻入她的脑海中,仿佛前方的黑暗里,随时都会跳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怪朝她扑来。
她从未孤身一人走过夜路,更没有孤身一人,从一个地方,跋山涉水前往另一个地方。
恐惧带着无助感在心间袭来,她有那么一瞬生了退却的心,甚至低着头看着马背,连前面的黑暗都不敢直视。她后悔了,她有些想回去,或者应该,至少叫一个人陪着她。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沙棘林中,江淮跟她说过,她做的很好,她还能做得更好。
荣婳心微颤,握紧了缰绳,她一直自诩不凡,当初江淮拒绝镇边候府提亲的时候,她还说是因为江淮没看到她的好。旁人编排镇边候府,看不上她的时候,她也自信满满的说,那些人都是俗人。
可是现在,她远离京城,远离保护自己的护卫,甚至连这些年形影不离的玉骨都没在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却生了退却的心。
可她若是退缩着,惧怕着回去了,她还有何脸面,说别人只是看不到自己的好,看不到荣家的好。
她这样想着,心间多了一些勇气,可她还是有些不敢面对眼前无边的黑夜,也有些无法想象,该如何走完从岐州到陇州的路。若是遇上危险她该怎么办?
她一遍遍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用怕不用怕,江淮说她做的很好,她还能做到更好。
她可以,她做得到!
如此想着,荣婳握紧了缰绳和剑,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了前方。
前方依旧是一望无边的黑夜,她是会武的不是吗?若是遇到危险,她就拔剑,像今晚冲出知州衙门的时候那样冷静分析,寻找对方的破绽。
今晚能很好的配合江淮断后,剩下的路,她就能很好的赶到陇州!
刚才江淮一定是看出了人群中有高手,方才推开她,自己骑着马引走了所有人。他能独自一人离开,她又为什么不能?
江淮是在用命保护她,她又怎么能让江淮死?
李直和玉骨,他们一定会护住江淮,她也一定能从陇州带粮回来,一定能阻止所有的灾民暴.乱。
“驾!”荣婳再次用力抽了一下马,骏马急蹄,奔驰的速度更快。
足足跑了半个多时辰,荣婳方才见到岐州边界,正是他们入岐州时的那条官道。
但不知道为何,不远处的官道上,今晚竟是设了关卡,有不少官兵在看守,几个火盆的光在夜里十分显眼。
荣婳到了关卡后,勒马停下,官兵迎了上来,问道:“来者何人?”
马不安分的来回走动,荣婳朗声道:“荣家商号掌柜,有急事回京。”
那官兵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她回去,说道:“州内发生暴.乱,知州大人下令,今夜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岐州。”
荣婳闻言蹙眉,知州大人下令?她天天在江淮身边,她怎么不知道江淮还下了这道命令,他反而是对官兵封锁岐州很不满。
荣婳看着那一排长长的关卡,忽然反应过来,江淮说岐州有人意图谋反,背后之人权势滔天,莫不是这些官兵也勾结在其中?
若当真如此,想想今日州内要杀江淮的暴.乱,这些官兵不去帮江淮,反而在设关卡守着,恐怕就不是阻止暴.乱,而是要堵可能会逃出去的江淮。
念及此,荣婳冲那官兵笑笑,道:“原是如此,劳烦兵爷。”
说着,荣婳拉转马头,往回走去,走了一段路,绕过拐角,避开了官兵的视线。
荣婳找了隐蔽的地方,抻着脖子看出去,仔细观察关卡。
关卡设得很长,连道旁的树林里都能看见举着火把的官兵影子。
官道和小道都有关卡,相比之下,她若是冲出去,自然是大路比小路好走,那就闯官道上的关卡。
荣婳朝官道上细细看去,关卡不高,堪堪到胸口,这拒马,或许是能拦住其他的马,但是她今晚骑出来的马,是李直等人骑来的,是从京城带出来那批中的其中一匹,越过这点障碍不算什么。
官道上官兵有十人左右,其中有一个背着箭筒,其余基本都是步兵,有两个骑兵巡逻,手中提枪,马上无箭。
荣婳低头,看了看自己马匹上配备的弓箭和箭筒,将剑悬在腰间,取下了弓箭,背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