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成亲前的最后一天。
江淮一直在等江氏到京城,可眼看着马上明天就要成亲,却还不见江氏来,正欲派人去路上迎迎,谁知却收到江氏寄来的东西和信。
江淮拿着礼盒和信进屋,将礼盒打开,发现是一套全新的新娘头饰,紧着便打开了信。
江淮的目光所在信上,本是焦急的他,待信看到一半的时候,骤然愣住。
他猛地抬头,手下意识的攥紧了信,面上神色惊诧,愣了半晌后,他颤着手,忙又将信重新展开,又细细看了一遍。
随即泪水弥漫的眼眶,唇边却是绽开一个笑意,一时喜极而泣,情绪近乎无法控制。
他爹活着!
河东道见到“江大哥”的一幕幕,重新在眼前浮现,他居然就是他的父亲!而他居然丝毫未曾将他认出来。
江淮拿着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忽地想起什么,连忙将信贴身收好,拿起江氏给荣婳准备的新娘头饰,紧着便出了门。
江淮出了上了马车,便让车夫往镇国公府赶,到了府门外,江淮下车。
门房的人一见江淮愣了,新姑爷怎么成亲前一天过来了,这于礼不合啊。那人忙迎了出去,行礼问道:“江大人,这是?”
江淮忙道:“我找公爷!”
那人领命,忙进去找荣陵,江淮捧着匣子,焦急地在门外徘徊。
不多时,便见荣陵出来,江淮忙迎上前:“荣大哥。”
荣陵一见江淮这焦急又充满喜意的神色,又欲言又止的无法开口,便知他有事要说,便指指他身后的马车道:“上车,上车说。”
江淮重重点头,荣陵对门房的人道:“去看着周围,别让人靠近。”随后方才跟着江淮上了车。
一上车,车门关上,江淮紧着便问道:“荣大哥,当时和您一同从突厥回来的那位江大哥……”
话未说完,荣陵点头:“没错,他就是曾经的定国公世子,陆湛。”
江淮呼吸一落,面上满是喜意,他看向荣陵,说道:“我随母姓,又以为父亲亡故,再兼定国公一直未曾承认母亲,有件事便一直没有言明……我……”
荣陵笑:“我知道,陆湛的儿子。”
江淮愣住,颇有些疑惑的看向荣陵,荣陵笑笑道:“那天你第一次问我定国公世子是否还在世,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他儿子,定国公府的事你也知道,你爹现在回来,便是不要那身份了,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江淮忽然想起荣陵告诉他阉党之祸的那天,似是反应过来什么,问道:“荣大哥是问我母亲名字那天,才知道我和我爹的关系?”
荣陵点点头,而后道:“我觉得这么大的喜悦,由我来说越俎代庖,便没有言明,而且你若是知道你爹回来,势必会耽搁婚事。现在这样,双喜临门,岂不更好。”
江淮低眉一笑,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荣陵微微蹙眉,问道:“你爹回不了京城吧?”
江淮点头,看向荣陵:“今日过来,也是要跟荣大哥说这桩事。我娘本该上京,但是父亲忽然回来,再加上他过去的身份,在京里若被人认出,怕会惹来杀身之祸,故而他们都没有来。我爹娘让我告诉荣大哥,等你们到了江南,他们再好生赔罪。”
荣陵点头:“小事无妨,左右回江南,你们还得办一场。总不能让你爹冒着生命危险,来参加小辈的婚礼。”
江淮将手里的匣子交给荣陵,说道:“这是我娘给绒绒打的头饰。”
荣陵伸手接过,而后问道:“你现在归心似箭,是不是?”
江淮失笑点头:“是,等成亲后,回门礼过了,我就带她回江南。”
荣陵笑:“罢了,现在你知道爹回来了,多呆一日都是度日如年。明日成亲,后天你俩就先走吧。我们交代下京里的事,晚几天跟上。”路上新婚夫妻也正好一路游玩下去,他们长辈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江淮确实归心似箭,起身行礼道:“多谢大哥成全。”
荣陵笑笑,说道:“明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了,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你爹娘的事,我回去会和家里人说,放心吧。”
江淮再次道谢,荣陵伸手捏捏他的肩,捧着给荣婳的新娘头饰下了车。
江淮目送荣陵回去,方才打道回府。
荣陵回去后,去了荣廷仙院中,将家里所有人都叫了过来,然后将江淮是陆湛儿子的事说了,并告诉他们,同他一起回来的那位兄弟,就是陆湛。以及陆湛无法上京,荣婳和江淮成亲后第二日就得南下。
荣婳知道那天那个人是陆湛,但是万没想到那居然是江淮的爹。
“哦!”荣婳反应过来:“我就说那天回来的时候,我盯着陆大哥看了好半天,我就觉得他像个什么人,感情是像江淮。”
“哦!”荣婳又道:“我就说呢,之前在岐州的时候,江淮明明都承认了喜欢我,但就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还说有一桩未查明的事,查明之前无法跟我在一起。他是不是那时候就是在担心是他父家害死了哥哥,所以不同意啊。”
荣忆不解道:“可是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定国公府的案子和我爹没关系啊,他可是回京后不久,就想娶你来着。”
荣婳也面露不解:“是啊……为什么呢?”
一旁的齐氏道:“这还不简单吗?舍不得了呗,估计是想放弃查案娶你。”
荣婳闻言一喜,而后道:“成亲后我问问他,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放弃查案。”
众人看着荣婳喜滋滋的样子,一时各个眼露嫌弃,但神色间也不乏宠溺。
一直没开口的魏氏道:“既如此的话,两位亲家不来,也能理解。总不能大喜的日子,惹来杀身之祸。只是一成亲,后天绒绒就得跟着女婿南下,仓促了些。”
就怕新婚之夜后,第二天紧着赶路,绒绒身子受罪。
荣陵道:“相信江淮会安排好,我当时回来,娘亲和爹爹,怕是也一天都坐不住想来找我。”
荣陵这么一说,魏氏便也理解了,只能无奈的笑笑:“也罢,左右我们交代完京里的事,跟着就去了。既然结了亲家,这次去,正好可以再聊聊丝绸的生意。”
齐氏深以为然,和魏氏聊起了同江家合作的事。
而就在这时,屋外进来一个婢女,向魏氏行礼道:“太夫人,给小姐请的嬷嬷到了。”
魏氏点头应下,对荣婳道:“去吧,好好听嬷嬷话。事毕早些休息,明日怕是不到卯时你就得起。”
荣婳应下,唤了玉骨,和她一起回了自己院中。
院中,两名嬷嬷已经候在门外,荣婳不知道这两名嬷嬷是做什么的,进去后对她们道:“进来吧。”
两名嬷嬷一同跟着荣婳进了屋。
进屋后,玉骨将她们送进房间,而后自己退出去,将门关上。
荣婳不解,平时玉骨都是和她一起,她怎么走了?弄得这么神神秘秘?
荣婳看向两名嬷嬷,“两位请说。”
两人踟躇半晌,其中一个方才道:“我二位,是奉命来给小姐教些明日新婚的礼节。”
“哦哦。”荣婳端正了神色,认真听:“都有些什么,你们说吧。”
两名嬷嬷相互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像自己一样收了钱,其中一个只能试探着道:“也没什么,小姐明日在婚房中等夫君宴客回来便是。”
另一个道:“如果饿了,便自己先吃些东西,别傻等着。”
话音落,两名嬷嬷相视一眼,只见对方眼里都写着一句话:你也收钱了啊?
二人了然,至此再无顾忌,避开重点不谈,只简单说点别的,什么别着急啊,多等等啊,记得吃些东西,床下硌是因为有撒帐等等,给荣婳好一通忽悠。
荣婳听罢,颇有些疑惑的看着二位:“就这?”还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秘的特意关门说?
两名嬷嬷便道:“是啊,就这些。”
荣婳撇撇嘴,给了她们赏钱,便让她们出去了。随后唤来玉骨,去沐浴梳洗。
明日要成亲,今日沐浴自是格外要紧,玉骨配了荣婳平日最喜欢用的香粉,散在水里,认真的伺候她沐浴。
荣婳爬在浴桶边儿上,手里玩儿着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唇边挂着笑意,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她忽然道:“玉骨,明天我真的要嫁给江淮啦?”
玉骨闻言失笑,捞水打在她光洁的背上,说道:“是啊。”
荣婳面颊微红,喃喃道:“好奇怪呀……”
玉骨侧头看了看荣婳清亮的眼睛,道:“小姐觉得不真实?”
荣婳点点头:“就是感觉,起初毫无交集的人,居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甚至还会睡在一张榻上……”
玉骨道:“等过些日子,小姐就习惯了。以后你和江大人,就是联系最紧密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婳轻轻笑笑,而后道:“是呀,以后我和他,就会像爹爹和娘亲,像哥哥和嫂嫂,嘿嘿……”
玉骨看着笑嘻嘻还傻乐的荣婳,一时竟也觉得心情跟着她好了起来。
沐浴完,玉骨扶了荣婳出来,换上干净的袍子,对她道:“小姐别瞎想,今晚好好睡,如果睡不好,明日上妆可就不好看了。”
荣婳忙认真的应下,刻意逼着自己不去想江淮,老老实实的睡觉。
第二日,荣婳很早就被叫了起来,进来一屋子的人,给她绞面上妆,而新娘的头饰,戴得就是江淮母亲送来的那套。
一直折腾了好久,荣婳方才打扮妥当,正红的曳地婚服穿在身上,赤金的镶红宝石首饰一整套带着,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吉时到,无关人等立马退出了屋子,只留下玉骨和彩屏两个陪嫁婢女,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荣婳有些紧张的看了看玉骨,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玉骨冲她一笑,取了却扇递到她的手里,说道:“小姐准备出阁啦,江大人在等你。”
荣婳闻言心莫名一紧,持却扇遮脸,被玉骨和彩屏扶了出去。
而荣家门外,一大群人挡在门口,拦着身着喜服的江淮,吵吵嚷嚷的跟他要赏钱和花红,江淮几番要进门而不得。
江淮笑道:“怎么旁人家拦门都是出题出对子,你们却只要赏钱不开口。”
当即便有人道:“你一个人状元谁敢给你出题!赏钱!”
江淮取出早备好的红包,挨个分发了出去,但众人还是拦着不放,江淮看准荣忆,立马对他喊道:“荣忆,我包你两年零花钱!”
荣忆闻言大喜:“好嘞姑父!”说着朝他伸手,一把将江淮拽进了屋里。
魏氏和荣廷仙已经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江淮进厅的同时,荣婳从内阁被扶了出来。
江淮的目光当即便落在荣婳身上,眸色深深,他走上前,牵过荣婳的手,来到魏氏和荣廷仙面前,陪她离府告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