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京中已经能造出与法兰西漂洋过海带过来的西洋钟一样精巧的时钟。
且原先采买的西洋钟表,自然是洋人按着西洋的文化来造的,许多钟表上的纹饰就都是衣着清凉甚至只披着薄纱的神话中的女子,或者干脆就上半身什么都不穿的男性神明——两地审美不同,许多世家都觉得不可入目,也疑惑西洋人怎么回事,就这么不爱穿衣裳吗?怪道常年要买大量丝绸去呢。
如今京中造办衙门能稳定出国产的钟表,其造型自然就与中华文明契合起来,譬如嫦娥云中捧月型圆钟,譬如八仙过海的大片雕花座钟,都深得世家们喜欢。
外来的西洋钟销量倒是掉了不少。
此时姜恒这里收到的也是几款国产的钟表。
法兰西起初还恐失了卖钟表这项大生意赚不到钱,后来发现,不对,我从大清赚不到钱,但我可以转手做二道贩子啊。
这样极具东方色彩的钟表,正如丝绸和瓷器一般,都是西方贵族们最喜欢收集了用来显摆自身的奢侈品。
姜恒也没想到,这条时间线上,会出现法兰西运‘中华钟’倒手卖给西洋各国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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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敏敏回来的时候,罕见情绪有点低落。
姜恒原在案前写字,听秋雪说起女儿情绪不太好,立时搁笔洗过手往后殿去。
到了就见敏敏在窗口处看花,姜恒走过去坐在旁边:“怎么,跟姊妹们拌嘴了吗?”
今日十四福晋带着恂亲王府几个格格来给太后请安,也是为着府上大格格要嫁人了,刚定了亲事,进来拜见太后娘娘,其余格格们也就被十四福晋捎带着进来了。
敏敏跟恂亲王府的六格格年龄最近,从小玩的也最多。今儿白日也就去慈宁宫见堂姐妹们去了。
姜恒见她难得有些心事似的回来,起初只以为姑娘家拌嘴了。
谁料问过后,敏敏想的却是比这儿大许多的事情。
“额娘,你说我以后要做什么呢?”
“以后?”姜恒有点吃不准女儿问的是多远的以后。
敏敏垂头道;“六姐姐喜欢女红,给我看了她新学的针法花样,说十四叔的生日,她已经做了一套的新荷包扇套。今儿进宫她还特意求了皇玛姆,又去跟宫里的绣娘学新针法去了。”
姜恒听十四福晋说过一回,半叹半愁:“我们府上难道还缺针线上的人?偏生这孩子还不到十岁,夜里就做针线到半夜也不肯睡——随了她亲额娘了。知道的说是她们母女喜欢钻研针法,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福晋多刻薄呢。”
足见六格格做针线,不只是因为这会子女子以女红好为荣耀,也是自己天生就带着一份炽热在这里。
“再比如九叔家的姐姐,就喜欢算学。”敏敏伸出了小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手势:“那回她进宫,带了心爱之物给我看,是这么小一个算盘。虽小,算珠却跟真的算盘一样可以拨。”
姜恒也记得九福晋所出的这位格格,大约是遗传了九爷的天赋,天生会算账。知道永和宫西洋书多,还特意跟着敏敏一起回来,从她这儿借阅了几本西洋人的算学回去看着玩,据说为此九爷也更偏爱这个女儿。
敏敏仰着脸,显然有些苦恼:“可是额娘,我并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
其实从敏敏种痘后,姜恒就开始给女儿加一些课:练字、算数、外语这些对孩子来说需要静下心来学习课程有,至于音乐、绘画、手工等偏爱好的课也都排上。并不是要敏敏苦学成什么全才公主,一来,是孩子到了年纪培养些时间概念与学习习惯。再就是姜恒什么都拿出来给女儿试一试,想瞧一瞧女儿的兴趣在何处。
人生漫漫几十载,有发自内心的喜欢的爱好会有个寄托。
尤其对敏敏来说,她本就无需为生活担忧奔波,少了苦作为调味剂,有时这甜也就不觉得甜了。
别说,到现在为止,姜恒也没看出来敏敏对什么格外偏爱,基本都是保持广泛的好奇,但并不沉迷。
跟她小时候的性子差不离,没了这个横竖就拿那个,从无执念。
然这会子,孩子就为此苦恼起来了。
姜恒一时也没说话。
而一旁敏敏唯二剩下的保嬷嬷,见贵妃娘娘和公主都不说话,觉得要献上良策,就开口奉承道:“公主的画画的极好,不如常作画送给长辈。”
话音还没落地,秋雪就已经道:“嬷嬷随我出来吧。”把人请出来了,只把内间留给娘娘和公主。
姜恒不问女儿喜欢什么,而是换了一种问法:“敏敏,这一天你都做了什么呢?”
听她数着手指说起自己的一天:先是与弟弟一起去骑马,然后跟着去看他们骑马的太后娘娘回了慈宁宫,换衣裳吃点心。之后则见堂姐们,等六格格去了针工局,太后就也让保嬷嬷先送敏敏回永和宫了——接下来要谈起定亲备亲等说大人们的话了。
而敏敏回来的路上去看了天鹅们,又去了珍禽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