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曜是个皮糙肉厚的人。
具体表现在他的脸上,没肿,却是红了一片,那么显明显,不少人看见后呆了呆,他像是没察觉一样,关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一阵一阵的疼,好像破了皮。
顾风曜低头翻阅文件,一份署名为秦西西的文件夹在其中,他眉头轻挑,真让他搞定了。
顾风曜签了字,这一天都在处理文件,但效率却不怎么样,正赶上章霖进来,他停下笔,斟酌着说:“章霖,你……”
章霖站得笔直,等着他发话。
顾风曜顿了顿:“算了,我忘了你没男朋友。”
章霖面无表情,这年头单身狗没人权吗?
顾风曜倒也不是这意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做了那样的错事,就是再迟钝,脸上一巴掌也足以叫他清醒,他又惹到欢欢了。
该怎么挽回?
他甚至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人给他借鉴,顾风曜无从下手,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用心,惯有的念头蛊惑他,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倒不如彻底……顾风曜狠狠拧眉,不可能!
他扯开领带,眼底掠过一道暗芒。
他真的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吗?并不,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
镜大的初见,第二次再见,他那时已经有了念头,要将青年关进自己的笼子里,不是第二次,也会是第三次,第四次,结果比他想的要更好。
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沦陷其中。
这念头一直持续到下班,顾风曜拿不出主意,他克制一腔本能,回到住所。
大黑蹲在门口,钟点工已经将一切收拾好,他辞退了徐妈,自己动手做饭,从来不知道这么困难,又咸又苦,大黑在他那盘黑暗料理前闻了闻,突然一溜烟跳下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风曜哭笑不得。
晚上七八点,正是晚饭时间,他心头一动,打开门,隔壁没有一丝动静,欢欢有没有吃饭?是有事出去了吗?还是在家里休息?
杂乱的念头混成一团,很遗憾,顾先生一件都没猜到。
一天的时间,顾千欢仅仅将巨幅画布画出雏形,他洗掉身上的颜料,镜子里的青年愈发苍白,像是灵异志怪里被吸妖怪干精气的倒霉蛋。
顾千欢嗤笑一声,那张脸忽地动人起来,大概是太苍白了,稍稍沾染几分绯色便妖艳迭生。
没有人监督,顾千欢直接略过了吃饭,倒在床上,肌肉下的骨骼发出酸胀的咔咔声,他陷进一个又一个噩梦里。
梦里是看不清的大雾,他站在原地,四周一片空白,看不清来时的路,找不到离开的路。无法前进,无法后退,明明已经那么大了,还在哭着叫爸爸妈妈,像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白色的大雾里,他看见父母身影,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隐隐的轮廓在前方,他们朝他招手:“欢欢,过来啊。”
他往前走啊走,漫天的白雾转瞬即逝,脚下的路陡然一空,失重感扯着他低下头,不见底的深渊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彻底掉进深渊里,跌得粉身碎骨。
顾千欢猛地睁开眼,身上满是黏腻的汗,他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噩梦像是黏湿的沼泽掩住口鼻,他缓缓才迟钝地起身,走进洗漱室。
失焦的目光落在某一处,再也感受不到天光和时间的流逝,如梦似幻的活着,每一天都在清醒和迷梦中挣扎。
一天一天过去,他深居简出,除了出门倒垃圾,一直在画室画画,修改,脸色也愈发苍白,唯有嫣红的嘴唇,像是涂了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