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包厢的气氛被炒热,楚主任喝得有些上头。我猜他大概是觉得裴雁来脾气不错,所以随意了许多。
他的手指夹着燃烧的香烟,虚虚搭在裴雁来肩上,“裴律,您名字好听,雁来雁来,是怎么个典故啊?”
我喝了一口可乐,心里想的是这家伙一定不讨裴雁来喜欢。
大家的视线全集中到新来的上司身上。于是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眼睛粘上去,等他回答。
裴雁来把目光从我身上——从很多人身上扫过,他垂着眼笑了下,没什么脾气:“家里人从诗里找的,没什么深意。”
话音一落,他放下杯子,杯底碰到实木桌面,也发出一声闷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主任的手已经被不动声色地甩开。我的眼睑随他闹出的响动一颤,思绪却跑火车跑到了十一年前。
十六岁,我刚上高一。
那是冤孽的开端。
淮南秋雨夜,高斋闻雁来。
韦应物的这首《闻雁》在我初中时还是必背篇目,当年中考语文卷子上,古诗文默写的第三题就是这个。
我语文成绩很好,所以不会默错。
头一回见到“裴雁来”这三个字,是高一宿舍登记。
我林小山的名字就排在姓裴的上面两位,偏偏中间夹了个叫耿一直的兄弟,像是银河似的把我和他隔在了两个寝室。
说实话,最开始,我被他的名字吸引过。
雁来,雁来。我曾经想过如果我爱上一个姑娘,她一定会有这样好听的一个名字。
可这位“雁来”显然是个男人。
被某种中二的罗曼蒂克主义力量所驱使,我不得不开始好奇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第3章goodboy
高一刚入学那天温度很高。
我收拾好宿舍,准备打水洗澡,在走廊上和耿一直擦肩而过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人有点渊源。
耿一直怀里抱着个盆,两步三回头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即露出惊愕的神情:“等等,你是秃子哥?”
我几乎同时认出他。
人没怎么变,但黑了,高了,也壮了。我听到这许久都没人叫过的外号,眉头一皱。
耿一直是个二百五,小时候这样,大了也没变。他把盆一摔,扑过来抱住我:“哎呦我靠,多少年没见了啊?咱俩怎么这么有缘!我就在这间住,你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