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泡沫包裹住,绵密紧实的透明质气泡,拉扯着她的神经。
泡沫在空中飘荡,没有定点。
随之,她用力戳破——
那,可能摸了吧。
消息一发出去,聊天界面里,满屏的问号接踵而至。
沈明枝震惊之余,是气愤:“慕容铁柱什么意思?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不清不白的,他凭什么摸你?我要报警,他耍流氓!”
孟宁心情复杂:没有不清不白。
沈明枝冷哼一声:合约情侣可不是什么正当关系。
孟宁:我俩现在,不是假情侣。
孟宁:昨天晚上,江泽洲和我告白了。
沈明枝:啊?
沈明枝:真的假的?
孟宁:嗯,他说他三岁的时候都没玩过这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想来就觉得好笑,笑完之后,心上一阵熨烫,泛着甜,也有源源不断的暖。
孟宁:然后他就说,喜欢我。
沈明枝:然后他就摸你了?
孟宁一阵无言:不是,我也不太清楚,我喝醉了。
沈明枝:……
孟宁硬着头皮,假装自己是个情场高手,波澜不惊地问:男女朋友间,摸一下什么的,挺正常的,对吧?
沈明枝:那你怎么缩着和我聊天?不应该和你的男朋友进行甜蜜的对话吗?
沈明枝:比如说,亲爱的昨晚你好体贴哦,竟然帮我换衣服了。
末了,她还贱兮兮地发来一条语音,非常欠揍地说:“顺便还给他来一个早安吻,kisskiss。”
孟宁抿了抿唇,板着张脸,慢条斯理地回:我不想早安吻,我觉得我吃亏了,既然他都摸了我,我也得摸回来,礼尚往来。
沈明枝狂笑。
聊的差不多了,孟宁收起手机。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总归还是要出去面对的。
她换了套衣服,绕去洗手间洗漱,弯腰,接了一抔水往脸上扑。淅淅沥沥的水声后,她按下水龙头,直起腰。镜子里就多了一个人出来。
洗手间是干湿分离设计,洗手台只有拱门设计的墙,没有门框也没有门,廊道转个弯儿就行。以至于江泽洲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孟宁身后,让孟宁有些猝不及防。
水珠滑落,滚进她眼里,她挤了挤眼,透过湿漉漉的眼帘,和镜子里的江泽洲对视。
孟宁觉得自己还是装作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比较好,佯装自然地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江泽洲:“早。”
孟宁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江泽洲:“七点醒,应该不算早。”
孟宁“哦”了声,局促地抓了抓头发,“那个,我先回屋擦个脸?”
江泽洲以为她要化妆:“就我们两个在,没必要化妆,还是说你今天约了人要出门?”
孟宁:“不是,擦点儿护肤品,洗完脸,脸有点儿干。”
擦身而过时,江泽洲掀唇:“给你煮了碗醒酒汤,待会儿记得喝。”
醒酒汤。
孟宁身形微颤,两秒的工夫,又恢复镇定,“嗯。”
步伐下意识加速,离开他的视线。
这会儿,云里雾里的那个,又成了江泽洲。
——她这反应,到底是记得昨晚的事儿,还是不记得?
醒酒汤放在厨房的岛台。
岩板岛台高度到她腰腹处,孟宁没搬椅子,站在岛台边喝汤。
刚睡醒,嗓子眼似乎特别小,一小口一小口地往里咽。江泽洲以为她喝完了,进来洗碗碟,结果发现汤碗里还剩三分之一。
“不好喝吗?”他问。
孟宁摇头:“早上吃东西比较慢。”
江泽洲意味不明地挑了下唇角,继而转身,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喝。
二人分置岛台两侧,面对面站着。
孟宁不敢看他,视线低垂,盯着手心里的醒酒汤,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突然察觉到室内异样安静。昨天周杨在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对了,周杨呢?
思及此,孟宁借机问:“周杨学长还在睡吗?”
“昨晚我和你把他送走的,”江泽洲淡声,“忘了?”
“我们把他送走的吗?”
“嗯。”
“……”
孟宁蹙起眉,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我们把他送走的吗?”
江泽洲面色平淡:“昨晚的事儿,不记得了?”
孟宁迟钝地摇着头。
江泽洲拿她没办法。
“对了——”孟宁眼眸淡然,好似什么都不介意的云淡风轻,“昨晚我喝醉了,是你帮我换的睡衣吗?”
“……”江泽洲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她眼底浮上一派清明,也有些不易察觉的羞赧。
江泽洲面相斯文,可刨开血肉,骨子里刻着恶劣的坏。他坏心眼地促狭,“是我帮你换的睡衣。”
“……”
孟宁沉默几秒,蓦地低头,将碗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她仰头,视线往上拉,与他齐平,平静淡声道:“昨晚的事,谢谢你。”顿了下,补充,“但下次我要是喝醉了,你直接把我扔上床就行,没必要给我换衣服。”
注意到她骤然变暗的脸色,以及攥紧的右手,大拇指指腹使劲按压着食指指节,凸起的指节皮肤拉扯,毫无血色。
江泽洲没再和她胡闹:“我没帮你换衣服。”
孟宁转身欲走的动作停住,“啊?”
江泽洲走过来,高举手,按在她头顶,轻轻一按,话语轻飘飘拂落她耳边,“你自己换的衣服,别胡思乱想了。还有,没经过你同意,我怎么会脱你衣服?”
最后一句话,听得孟宁面红耳热。
余光瞥到廊道里急促的小步伐,然后是门,砰地被关上。
江泽洲勾了下唇,低头翻看手机,时不时唇齿间溢出一丝笑来。
原来是真把昨晚发生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纠结了那么久,他以为她纠结的是暗恋的事儿败露,结果没想到,纠结的是身上的睡衣到底是谁换的。
逐渐,江泽洲眼底暗昧,手撑着脸部颧骨,食指停留在唇边。
吐出的呼吸温热,变滚烫,绞着他的神经,都变得不清明,掺杂几分属于男人的禁忌色泽。
回到屋内,手机那头,沈明枝分外关心他俩的发展,消息一条接一条,有语音,也有文字。
孟宁只看文字,没点开咋咋呼呼的语音,反正从文字里就能猜到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无非是到底有没有摸,手感如何,江泽洲有没有腹肌。